浮光跃金之上,静影沉璧之中,一位公子乘舟而来,姿容绝世,仿若仙人,却眉眼郁郁。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秦珏。那时的我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游上前问他是否需要莲花或是莲子。
他温雅一笑,抽走了一朵莲花,让人给了我一粒碎银,随即离去。而此刻,
他躺在大红喜被里,面色苍白,似要长眠。1上一世,那场初遇后,
不曾想他当天便溺在了冰冷的莲花江水中。一时间,莲城第一公子秦珏溺毙的消息不胫而走,
连带着溺毙了一众闺阁女子的芳心。而我在听见这个消息时,想起那日的相遇,
一不留神被江中的水草缠住了脚,也永远留在了莲花江。原来他叫秦珏,
原来莲花江的水这样冷啊。……我叫莲奴,自小被阿婆抚养长大,
因为阿婆在莲花江中捡到的我,便给我取了莲奴这个名字。每到莲花盛开的季节,为了生计,
我们便会下江去为那些大户人家或小姐们采莲。再次睁眼时,我猛的从水中扎了出来,
那种胸肺得以呼吸空气的感觉让我愣了许久。我看着四周忙碌的同伴们,
不确定那窒息的感觉到底是不是梦境,直到我又看见了他。一样的场景,
那一刻我确定不是梦,都说莲花江中有位神仙娘娘,难道是真的?我缓缓的游过去,
问“:公子,需要莲花吗?或者大大的莲蓬?”他还是一样的笑着,抽走了一朵莲花,
让人给了碎银。我看着温润如玉的他,说了句“公子,江中暗流时有,恐有危险,
还是早早上岸离去的好。”“多谢姑娘的提醒。”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我还是远远的跟在了他身后,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溺死在这,明明他身边都有随从。
2金乌西沉之时,我终于知道他为何会溺毙莲江中了,我看见有人从江中窜出,
快速的摸上了他的小船,将他推了下去。奇怪的是,自他入江,江面并无挣扎痕迹,
平静的让人心疼。我在那人离开后,潜下去在江底看见了像睡着了一样的他,
并将这朵水中昙花拉上了岸。之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将他送回了秦府。他不会死了,
就当我以为是这样的结果时,几天后传来了秦府要给他找冲喜丫头的消息。“哎呀,
听说秦大公子撞邪了,说是被江中的邪祟吸走了魂才坠的江,现下要找人冲喜!
”“怎么会这样,这江里哪来的邪祟,我们日日在江中可没见着哪个被吸了。
”“管那么多干嘛,不过,听说给的价钱可不低,一锭金子呢!”“什么!一锭金子,
这么多啊?”“多什么多,这十有***不会醒的人,去冲那个喜做甚,
到时候一辈子出不来不说,指不定一口气没了还得让人跟着下去伺候呢!”“对对对,
这事和我们可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是赶紧采莲吧,等会不新鲜可没人要了。
”怎么会醒不过来呢,当时明明吐了水,且还有气的,想起那日江边的柔软,我摸了摸嘴唇,
无心采莲,早早的上了岸。回去后,我看着阿婆枯槁的面容,又想起郎中的话,
转身去了秦府。谁曾想,打算给秦珏冲喜的人还不少,几乎都是奔着一锭金来的。最终,
管家看我身段好,皮肤白再加上长得也清秀,就选了我。3当天晚上便穿了红,
低调的送进了秦珏的房间,看见的正是此刻大红喜被里一张沉睡的俊脸。
都说美男子穿红色颜色会更好看,果不其然,即使此刻的他紧闭双眼,面容苍白,
但依旧掩盖不住他的姿容俊逸。来时管家和我说了大概情况,秦府一共有两位公子,
皆是一房夫人一胞所生,老爷是朝堂大官,常年在外,很少在家,还有一位老太太,
常年礼佛,待人亲和。不过我多问了几句话,管家回答的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多的一概不要问,
挺不耐烦的,好像大公子躺床上,伺候他的是谁,等等其他的一点也不重要。
……“你真的不会醒了吗?”我看着紧闭双眼的他喃喃细语。随即我便简单的洗漱了一下,
看了看四周,就一张床。给他冲喜,应该是可以睡一张床的吧。梦里,
我梦见自己在江底挖到了一根大莲藕,我想将它抱上岸,可是怎么都拽不动,
于是我使劲的抱着它往水面上浮,最终,成功!……“大公子醒了,大公子醒了!”第二天,
当我看见身旁的人睁着眼睛看向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害羞,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以至于我看都没怎么看他,就披了件衣服就跑出去大声告诉别人这个消息。夫人一高兴,
说要是我能怀上子嗣,就抬我做姨娘……但后来,
我发现秦珏对于我的到来显然没有过多的情绪,反而更多的是冷漠。我不明白,
他对当时陌生的我都能一脸温和,为什么如今我成了他的枕边人时却只有冷脸相对。
4一连几日,他都不曾同我说句话,甚至夜里他都不让我靠近。我实在是气不过,
好歹因为我的到来他也算活过来了,怎么着我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吧。这天晚上,
我冲出隔房,看着已经躺下的他,他静静的看着我,似在等我开口。“大公子既不喜,
何不向夫人开口放我离开。”“夫人不会同意”冷冰冰拒绝的语气。“恕莲奴愚笨,
不知哪里惹的大公子不愉快,竟如此不喜欢我。”“我……”话没说完,
秦珏一口血喷了出来,还是黑色的。“你中毒了?”他也不打算隐瞒“是,虽然醒了,
但我已是个烂人,活不了多久了。”他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为什么……我去找大夫!
”“你出不去!”他语气突然拔高。“终究是我害了你!
咳……咳咳”他边咳边说“大公子……”“我知道,若不是那日我抽了你一朵莲花,
你我也不会有交集,你更不会来到这里。”我怔怔的看着他“原来你记得我。
”“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因为我就是个烂人,就该烂在泥里,
若不是你那日救了我,我早该死了。”“你也知道是我救得你?”“那晚我从昏迷中醒来,
看见你的那刻就确定了。”“世人皆爱皮囊,如今,我毁了它,你便能死心了吧!
”这见色起意的真相就这样被***裸的说出来时,我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说罢,
眼见他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把短刃,要往自己脸上划去见此,我的心跳加快了几瞬,
脱口道:“我原以为大公子属于那种人美心善的人,却不曾想是纯纯心里有病,
想来找大夫的事更是刻不容缓了!”“大公子也不必对自己下此毒手,
既已知道大公子并非心中所想那般霁月风光,且莲奴对公子之心也并未根深,
如今见此便顷刻间已然断了心中那些念想了。”我霹雳吧啦说了一通,
简而言之就是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许是我讲的时间久了些,久到他开始面色郁郁,
体力不支的又躺了回去,见此我连忙夺了他手中短刃。不消几刻,他便又昏睡了。趁他昏睡,
我把房间里但凡能伤人的,锋利些的东西都藏了起来。5之后我看着面容苍白的他,
心想:“那天推他下江之人恐怕也是这院里的人干的,可是为什么?堂堂一院大公子啊!
”夜里,他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他在呓语“不要,不要,我不是,我不是,
母亲,父亲,不要……”我看着一直摇头恐慌的秦珏,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助到他。
于是我犹豫片刻后,握住了他的手:“别怕,别怕,那些都是假的,是梦。
”他好像是听见了我说话一般,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我看着他力竭的样子,
他真的需要看大夫了,可是就像他说的,我连出去都出不去,更别说找大夫了。
秦府的管家一听到我说想出去,就想着法的拒绝我。或许我可以想想别的法子。夜深了,
我出去看看。秦府很大,听说是秦老爷花了大价钱买的,听说是前朝哪位大官人的院子。
兜兜转转的,差点迷路,这时,夜里窸窸窣窣的传来些动静。是两个女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那个野种怎么醒了,不是说不出三日定能归天!”“哎呀,谁知道会这样,
想着留个好名声买了个冲喜娘子,结果真给冲醒了,不过你放心,他体内早已中毒,
活不了多久了。”“可不能再出事,不然我如何给老夫人交代!”“放心吧!”我匿在暗处,
不敢声张,因为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认得,是秦珏贴身伺候的张嬷嬷!一连几日,
我都深夜而出,直到一天夜里,我看着已经昏睡了很久的秦珏,二话不说架起他。6他很瘦,
一天到晚都醒不了几个时辰,根本吃不了几口饭,
所谓的汤药也只是一些治风寒的便宜草药而已这是要看着他自生自灭!
索性今日府里都忙着给二公子过生辰,无人在意偏僻的角落。我架着秦珏钻了狗洞,
出了秦府,走回了和阿婆住的地方阿婆见了秦珏,直夸是个漂亮的孩子,我来不及多想,
直接去找了隔壁的王大夫。王大夫是个游医,医术了得,近些年才定居在莲城。
我敲了半天门,王大夫看我面色焦急,披了衣服提了药箱就和我走了。一看到秦珏,
便搭上脉,良久,放下手,还没开口就开始摇头。“命不久矣。”一句话犹如冷水兜头浇下,
冷的我透心凉。我一心认为秦珏能救,却不想我费力带出来的结果还是救不了。
那我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既给我机会,那便也是给他一个机会啊!
王大夫看我一脸错愕茫然无措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又道:“但幸好遇到了我,放心,死不了!
”阿婆转身翻出藏起来的一锭金,拿给王大夫。“阿婆,这个金子你没拿去看病吗?
”我望着那锭金子问。“阿婆老了,命数到了就该走了,这锭金子阿婆用不上,
给你的小郎君用。”“阿婆……”“哎呀,别哭兮兮的了,
这锭金子救十个这样的郎君都有多。”……我拿了药又连夜钻狗洞回了秦府,没成想,
钻到一半,秦珏醒了。我看着被我拉出一半狗洞,又睁着大眼睛看着我的秦珏,
当即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他安静的配合着我,一路回到了房里。
关上门的那刻,他咳了很久,似乎是憋的太久了,想把肺咳出来一样。半晌,
他道:“何必费心救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怎么能又给别人弄死了,那也太不值当了。
”“况且,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我还得跟着下去继续给你当冲喜娘子。
”他沉默了许久,难得的没有立即躺下,而是坐在窗边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
他叹了口气:“老天这是在惩罚我还是可怜我。”后来,我只敢夜里偷偷给秦珏煎药,
秦珏意外的没有拒绝我煎给他的药。渐渐的,他白天一如往常的躺着,夜里开始活动,看书,
写字,面色瞧着一日好上一日。7渐渐的,他也开始同我说话了,有时候聊着天南地北,
有时候两人一起无聊的看星星。他问我,为什么要来到他身边。我说,
莲花江的神仙娘娘让我来的。他笑了笑,说世上哪有神仙,
从来在人世间游走的都是些恶魔罢了。我只当是他厌恶秦府里那些害他的人。后来,
我真切的体会到了秦夫人和秦老夫人对他的厌恶。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我伺候他休息后,
被夫人和老夫人叫去问话。“珏儿身子可还安好?
”我摇头假装难过:“身子一直用汤药吊着,精神也不好,怕是好不了了。
”一旁的秦夫人牙酸道:“哎呀,母亲,珏儿是个命硬的,您看,算命的说他活不过二十岁,
如今不是好好的在这呢,您有空关心他,倒也可怜可怜儿媳啊,不知道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