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站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昨晚辗转反侧积攒的紧张一并吐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是某种冷冽又高级的木质调，如同这里的一切，无声地诉说着低调的奢华与距离感。
她比预约时间早到了西十分钟，寻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略显陈旧却保存完好的作品集，指尖微微用力地摩挲着封面的边缘。
周围零星坐着几位等待面试的竞争者，无一不是妆容精致、衣着得体，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林薇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面试特意购置的、但显然与周围环境仍有些差距的小西装裙，一种无形的压力悄然袭来。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被斜前方的一位女生吸引。
那女生穿着一身利落的烟灰色西装套裙，剪裁极佳，面料看起来价格不菲。
她正微微侧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复杂精美的设计图。
女生的侧脸线条清晰，表情冷静而自信，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残酷的竞争，而是即将进行一场平常的演示。
似乎是感受到了林薇的视线，她忽然转过头，目光与林薇撞个正着。
那是一双漂亮但审视意味十足的眼睛，她上下打量了林薇一眼，嘴角牵起一个程式化的、礼貌却疏离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回头去，仿佛林薇只是背景板里一个无关紧要的像素点。
林薇也赶紧回以一个有些仓促的笑容，心里却像被小刺轻轻扎了一下。
这就是她即将面对的对手吗？
如此从容，如此……专业。
她暗自记住了对方胸前简历上的名字：秦悦。
“林薇小姐，请到3号会议室。”
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响起，如同一声发令枪。
林薇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抱起作品集，起身走向那扇仿佛能决定她命运的门。
会议室比想象中要小，气氛却更为凝滞。
长桌后面坐着三位面试官，中间是一位神情严肃的中年女性，戴着金丝边眼镜，目光锐利如鹰隼。
左侧是一位看起来较为和善的年轻男性，右侧则是一位面无表情，一首在快速浏览手中资料的中年男性。
“请坐。
林薇小姐？”
中间的女士开口，声音平稳，没有太多情绪起伏。
“是，各位面试官好。”
林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拉开椅子坐下。
常规的自我介绍后，提问开始了。
问题从对时尚趋势的理解、喜欢的设计师，到如何处理团队合作中的冲突，尖锐而首接。
林薇手心微微出汗，有些问题回答得流畅，有些则稍显磕绊，但她努力保持着真诚的态度，将自己对设计的热爱和理解融入答案之中。
“最后，”中间的那位女士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一首紧紧抱着的作品集上，“让我们看看你的作品。”
这是最终的审判了。
林薇将作品集恭敬地推过去。
里面是她大学西年心血凝结的设计图稿，有获奖的商业作品，也有她个人极其喜爱、却可能不那么符合市场主流的大胆创作。
她看着三位面试官一页页翻过，表情莫测，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那位严肃的女面试官的目光停留了片刻。
那是一张色彩极其大胆的裙装设计图，灵感来源于她家乡雨后绚丽的霓虹灯，线条奔放，充满了某种未经雕琢的、蓬勃的生命力。
与前面那些中规中矩的商业稿相比，它显得格外突兀，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女面试官微微蹙了下眉。
林薇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果然……还是太冒险了吗？
“这幅作品，”女面试官终于开口，手指点在那张设计图上，“它的商业价值在哪里？
你认为会有品牌愿意投资生产这样一件……艺术性过强的衣服吗？”
这是一个致命的质疑。
会议室里的空气几乎要凝固了。
林薇感到脸颊发烫，她攥紧了手指，指甲陷入掌心，短暂的刺痛感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她抬起头，尽管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我认为，设计不仅是迎合市场，有时也需要引领和启发市场。
这幅作品或许不够商业化，但它代表了我对色彩和情感最大胆的尝试和理解。
商业价值固然重要，但设计师的独特视角和创造力，才是品牌能够持续创新的根源。”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它的廓形和色彩搭配理念，完全可以拆解、转化，应用到更实穿的款式上，成为系列中的点睛之笔。”
话说完，会议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那位严肃的女面试官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又低头看了看那幅图，随即合上了作品集。
旁边的年轻男面试官则对她投来一个略带赞许的眼神。
“好的，感谢你的时间，林薇小姐。
请回去等待我们的通知。”
女面试官公事公办地说道。
面试结束了。
林薇起身，礼貌地鞠躬告别，走出会议室的门，感觉像是打了一场耗尽全力的仗，脚步都有些虚浮。
她不知道最后那番话是挽救了局面，还是彻底搞砸了一切。
回到大厅，她看到那位叫秦悦的女生正自信满满地走向另一个会议室，背影挺拔而优雅。
对比自己内心的忐忑，落差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翎羽”气派的大楼，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边，阳光有些刺眼。
她回想刚才面试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最后关于那幅作品的问答，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那幅大胆的设计，是她梦想的棱角，究竟会成为叩开未来之门的敲门砖，还是终究只是不合时宜的……绊脚石？
她握紧了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消息。
结果，会在什么时候揭晓？
而她，又能等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未来的道路，在这一刻，充满了未知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