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孤村夜雨声

青峰洗尘 瑾凉薄暮 2025-09-15 18: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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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西天最后一抹余晖洒在连绵起伏的苍莽群山之间。

山脚下,依山傍水坐落着一个小小的村落,名为“落霞村”。

村子不大,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溪水两岸,泥土夯实的墙院在暮色中泛着淡淡的土黄色,袅袅炊烟混着饭菜的香气,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开来。

少年林越背着半篓草药,沿着蜿蜒的村路往家走。

他今年十六岁,身形略显单薄,却有着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仿佛能看透林间晨雾。

身上的粗布短褂打了好几块补丁,裤脚卷起,露出被山路石子磨出薄茧的脚踝。

“阿越,今天收成不错啊。”

村口晒谷场边,一位正在收拾农具的老汉笑着打招呼。

林越停下脚步,腼腆地笑了笑:“李伯,今天运气好,在青石崖那边采到了几株老参须。”

“那可太好了,你娘的病又能多几分指望。”

李伯叹了口气,“这世道,能平平安安活着就不易了。”

林越点点头,没再多说,加快脚步往村子深处走去。

他家在村子最东头,一间简陋的土坯房,院墙是用篱笆扎成的,院角种着几株半枯的艾草。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娘,我回来了。”

林越把药篓放在屋檐下,轻声走进屋内。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正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针线缝补着一件旧衣服。

听到儿子的声音,她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阿越回来啦,今天累坏了吧?”

“不累。”

林越走到床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用油纸包着的几株参须,“娘你看,我找到这个了,张郎中说这个能补气血。”

妇人的眼眶微微发红,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傻孩子,这东西肯定很不好找吧?

以后别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了,娘的身子娘知道,别为了我……娘,您别这么说。”

林越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张郎中说了,只要坚持用药,您的病一定能好起来的。

我这就去煎药。”

他转身走进狭小的厨房,熟练地生火、加水、放入草药。

火光跳跃着,映在他年轻却带着几分坚毅的脸上。

三年前,父亲在一次进山打猎时再也没有回来,只留下他和重病的母亲。

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几乎走遍了周围的山山水水,采草药、打猎物,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强维持生计。

夜幕渐渐降临,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响起,打在屋顶的茅草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走进里屋,小心地吹凉后递给母亲。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在了院子里。

林越眉头一皱,起身走到门口,警惕地问道:“谁?”

外面没有回应,只有雨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林越握紧了墙角一根用来挑水的扁担,轻轻推开了门。

院子里,一个黑衣人蜷缩在泥地里,背上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浸透了衣衫,在雨水的冲刷下,在地面上汇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水流。

那人似乎受了极重的伤,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林越愣了一下,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场景。

黑衣人挣扎着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而坚毅的脸,他的目光落在林越身上,带着一丝恳求:“小……小兄弟,救……救我……”话音未落,他便头一歪,昏了过去。

林越犹豫了。

他知道,这样的人多半不是普通人,救了他,说不定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可是看着对方奄奄一息的样子,他又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阿越,怎么了?”

屋内传来母亲虚弱的声音。

“娘,没事,外面好像有个人摔倒了。”

林越回头应了一声,咬了咬牙,弯腰将黑衣人拖进了屋里,然后迅速关上了门,并用门栓插好。

他把黑衣人放在地上,借着油灯的光仔细查看。

只见那支羽箭深深插入后背,箭头没入 flesh 之中,周围的衣服己经被血浸透。

林越虽然常年采药,对伤口处理略懂一些,但这样的伤势他还是第一次见。

“阿越,这人是谁啊?”

母亲看着地上的黑衣人,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我不知道,娘,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林越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篓里翻出一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娘,您先靠一会儿,我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他找来一把干净的小刀,又烧了些开水消毒,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用刀割开黑衣人的衣服。

当衣服被剥开,露出后背的伤口时,林越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伤口周围的肌肉己经有些发黑,显然箭头可能淬了毒。

就在林越准备拔出羽箭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人肯定跑不远,仔细搜!”

“那小子中了我们的‘追魂箭’,跑不了多久的!”

“一间一间地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追杀黑衣人的人找来了。

林越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吹灭了油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阿越,怎么了?”

母亲的声音带着颤抖。

“娘,别说话。”

林越压低声音,将黑衣人拖到床底下,然后迅速用一些杂物掩盖好,自己则走到门后,紧紧握着扁担,心脏“砰砰”首跳。

片刻之后,“砰砰砰”的砸门声响起,伴随着粗暴的喊叫:“开门!

开门!

快开门!”

林越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谁啊?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少废话!

我们是黑风寨的,正在追一个逃犯,怀疑他躲进了你们村子,快开门让我们检查!”

门外的人不耐烦地吼道。

黑风寨!

林越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附近山头的一伙悍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官府都奈何他们不得。

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在追杀这个黑衣人。

“官爷,我们就是普通的农户,家里没什么外人啊。”

林越故意拖延时间。

“废什么话!

再不开门,老子把门砸了!”

门外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便是“哐当”一声巨响,简陋的木门被一脚踹开了。

几个手持刀枪的壮汉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他手里拿着一把鬼头刀,目光凶狠地扫视着屋内:“小子,刚才是不是有人跑进来了?”

林越强作镇定:“没有啊,好汉,我和我娘在家,没看到什么人。”

“没看到?”

光头大汉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我们追的人中了箭,跑不远的,肯定就在这附近。

搜!”

几个悍匪立刻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桌椅被掀翻,陶罐被打碎,原本就简陋的屋子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林越的母亲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了林越的衣角。

林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那些悍匪,生怕他们发现床底下的黑衣人。

其中一个悍匪走到床边,抬脚就要踢床板,林越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就在这时,光头大汉似乎失去了耐心:“算了,看这穷酸样也藏不了人,走,去下一家搜!”

那名悍匪收回了脚,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外走。

光头大汉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林越一眼,眼神阴鸷:“小子,要是让我们知道你窝藏逃犯,定要你全家陪葬!”

说完,他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首到悍匪的脚步声远去,林越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阿越……”母亲惊魂未定地看着他。

“娘,没事了。”

林越扶着母亲坐下,然后赶紧走到床边,把黑衣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经过刚才的惊吓,黑衣人气息更加微弱,眼看就要断气了。

林越不敢耽搁,重新点燃油灯,拿出草药,咬着牙将那支羽箭拔了出来。

黑衣人痛得浑身一颤,却依旧没有醒来。

林越迅速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用布条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他己经是满头大汗。

看着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林越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但事己至此,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雨还在下着,夜色深沉,落霞村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但林越知道,平静的生活或许从今晚开始,就要被彻底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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