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撑着黑伞，缩在公交站台棚下，脑子里还塞满晚唐藩镇割据的史料细节，那些枯燥的年月人名在他脑中如同清晰的胶片。
忽然，一阵极细微的、不同于雨声的杂音钻入他耳朵。
金属摩擦的铿锵？
还有……沉闷的、富有节奏的撞击？
声音微弱，几乎被雨声车流淹没，但林默的听觉对这类不和谐音素来敏感。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马路对面。
视线穿过雨幕和穿梭的车灯，对街的景象……正在扭曲！
空气中的雨线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光线发生诡异折射。
对街的绿化带、广告牌、路灯，都像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剧烈晃动、模糊！
紧接着，一片泥泞的、仿佛被雨水浸泡了无数次的土地景象，硬生生“挤”入了现代的街道！
而在这片扭曲景象的中心，一个个模糊的身影凝聚、变得清晰——披着暗沉铠甲的战马喷着白汽！
马上骑士重甲覆体，兜鍪下的面目隐藏在阴影和雨水中，只有一种冰冷的、历经沙场的煞气扑面而来！
他们手中长槊的锋刃，在都市霓虹反射下，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寒芒！
唐代骑兵？！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呼吸骤停。
不是投影！
那细节，那质感，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杀伐之气……他脑中关于唐代军事装备的知识瞬间被激活！
这绝对是真的！
“拍电影吗？”
“全息投影？
这么逼真？”
路边零星几个行人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拿出手机。
但林默看到，那些骑兵眼神狂乱而愤怒，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极度困惑和警惕。
为首的骑士勒住战马，抬起手，身后的骑兵立刻形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型——标准的唐军小队战术！
他们不是演员！
他们以为自己还在战场上！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的骑兵似乎被一辆失控按响喇叭的卡车彻底惊扰，发出一声模糊的嘶吼，猛地一夹马腹，挺起长槊朝着最近的一辆私家车冲去！
车内女士发出惊恐的尖叫。
“不好！”
林默脑中嗡的一声，几乎要下意识冲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嗤——！
一阵奇特的、高频震动般的嗡鸣响起！
并非来自现场任何人或物。
紧接着，那队骑兵连同那片扭曲的时空区域，就像信号不良的图像，剧烈闪烁了几下——倏地一下，彻底消失。
雨还在下。
柏油马路湿漉漉地反射着灯光，车辆川流不息。
刚才发生诡异一幕的地方空空如也，只剩下那辆差点被撞上的私家车还停在那里，司机脸色煞白。
仿佛一切只是集体幻觉。
路边的人们面面相觑，嘟囔着渐渐散去。
但林默站在原地，雨水打湿肩头却浑然不觉。
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肃杀感，似乎还未完全散去。
那不是幻觉。
他清晰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还有……在骑兵消失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远处街角的阴影里，静静地停着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越野车。
车窗漆黑，看不清里面的人。
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瞬间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