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宅风云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这些曲奇饼是她的宝贝一般。
然而,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时,她的手突然停住了。
那是林跃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程总说下午三点来接您。”
阮清禾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捏着裱花袋的手微微颤抖着,糖霜也因此歪歪扭扭地落在了饼干上,看起来就像一道没有擦干净的泪痕。
“要搬过去了?”
这时,顾言之端着两杯热可可走了过来。
他看到了阮清禾手机屏幕上的字,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阮清禾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裱花袋扔在了操作台上,仿佛那是一件让她感到厌烦的东西。
她的声音有些沉闷,说道:“他说……爷爷想早点见孙媳妇。”
顾言之低声咒骂了一句:“狗屁!”
他显然对这个理由不以为然。
他把其中一杯热可可递给阮清禾,接着说道:“他就是想把你圈在眼皮子底下,方便随时拿捏你!”
阮清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热可可,小口抿着。
那甜腻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但却无法温暖她心中的寒意。
她知道顾言之说得对。
程砚礼那个人,看似冷漠,实则步步为营,把她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要不……”顾言之犹豫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就说我是你助理。”
“不行。”
阮清禾摇摇头,“程家规矩多,带个‘助理’过去,只会让他们更怀疑。”
她放下杯子,深吸一口气:“我自己可以的。”
话虽这么说,可当下午三点,黑色的宾利停在甜品店门口时,阮清禾的心跳还是漏了半拍。
林跃替她拉开车门,面无表情:“阮小姐,请。”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和程砚礼身上的味道一样,清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阮清禾静静地坐在汽车的后座上,目光凝视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动着裙摆,似乎有些紧张。
程家老宅位于城郊的半山腰,远远望去,那是一栋带有庭院的中式建筑,朱红色的大门显得庄重而威严,飞翘的檐角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沉淀。
当车子缓缓停下时,一名身着旗袍的佣人快步迎上前来。
她恭敬地弯下腰,面带微笑地说道:“阮小姐,您来了。”
阮清禾下了车,跟随着佣人走进庭院。
石板路的两旁种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翠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庭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巧的假山池塘,清澈的水中,锦鲤悠闲地游动着,给整个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机与灵动。
这里的环境十分优美,但也异常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敲在青石板上一般,格外清晰。
“程总在书房等您。”
佣人轻声说道,然后引领着阮清禾走向主楼。
走到主楼门口,佣人停下脚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阮清禾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客厅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摆放着一整套红木家具,古色古香。
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墨色浓淡相宜,透露出一股严肃的气息。
书房在二楼,门虚掩着。
她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程砚礼低沉的声音:“进。”
书房很大,一面墙是书架,摆满了精装书籍。
程砚礼坐在书桌后,正在看文件,听到动静,抬了抬眼。
“来了。”
他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阮清禾点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坐。”
程砚礼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指示。
阮清禾的脚步有些迟疑,她缓缓走到椅子前,轻轻坐下,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紧绷着。
“李阿姨己经把你房间收拾好了,就在我隔壁。”
程砚礼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这句话却像一颗炸弹在阮清禾耳边炸响,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熟透的苹果一般。
“我……我能不能换个房间?”
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充满了不安和犹豫。
跟他住隔壁?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将完全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阮清禾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
程砚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他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目光首首地落在她身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怎么?
怕我吃了你?”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戏谑,但眼神却像带着钩子一般,让阮清禾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阮清禾咬着嘴唇,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心中却暗自叫苦。
她可不想和这个男人有过多的接触,更不想被他如此近距离地审视。
“爷爷今晚回来吃饭。”
程砚礼忽然话锋一转,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要好好表现。”
“程老先生……”阮清禾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的情景,“他知道……他只知道你是阮清宁。”
程砚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语气冷淡得像冬日的寒风,“别露馅。”
他的话如同命令一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阮清禾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紧紧攥着手指,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砚礼,人带来了?”
程砚礼站起身:“爷爷来了。”
他走到阮清禾身边,低声提醒:“记住你是谁。”
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阮清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裙摆,跟了上去。
客厅里,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头发花白,背却挺得笔首,眼神锐利,透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想必,这就是程老爷子了。
“爷爷。”
程砚礼叫了一声。
程老爷子抬眼看向阮清禾,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几秒,眉头微微皱起。
阮清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不是看出来了?
“你就是清宁?”
程老爷子开口,声音洪亮。
阮清禾赶紧低下头,模仿着姐姐的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冷一点:“是,程爷爷。”
程老爷子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阮清禾的手心全是汗,她能感觉到程砚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个***,分明是在看她笑话!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程老爷子忽然哼了一声:“坐吧。”
阮清禾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下,背脊挺得笔首。
接下来的时间,程老爷子问了她一些关于拍戏的事,阮清禾只能捡着张姐教她的说,尽量不露出破绽。
程砚礼坐在一旁,偶尔插一两句话,看似随意,却总能在她快要露馅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开。
晚饭很丰盛,却吃得异常安静。
程老爷子话不多,程砚礼更是沉默,只有佣人偶尔添菜的声音。
阮清禾味同嚼蜡,一口饭在嘴里嚼了半天,也没咽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结束,程老爷子回房休息,阮清禾才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表现不错。”
程砚礼走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没给我丢人。”
阮清禾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想回房间。
“等等。”
程砚礼叫住她,“明天跟我去公司。”
“去公司干什么?”
阮清禾皱眉。
“爷爷说,让你多了解一下程氏的业务,以后好帮我。”
程砚礼说得理所当然。
阮清禾气结:“我是演员,不是你的助理!”
“现在你是程家的未婚妻。”
程砚礼看着她,眼神冰冷,“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阮清禾透心凉。
是啊,她现在是“阮清宁”,是程砚礼的未婚妻,不是那个可以在甜品店里自由笑闹的阮清禾。
她转身快步走上楼梯,把程砚礼的目光甩在身后。
房间很大,装修是简约的中式风格,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陌生感。
阮清禾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月光,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她想家了,想她的甜品店,想顾言之做的鬼脸,想姐姐没生病时,姐妹俩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的日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顾言之发来的消息:安顿好了吗?
程家没欺负你吧?
阮清禾看着那条消息,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回复:没事,放心吧。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扔在床头,蜷缩在床上,抱着膝盖,像只受伤的小兽。
窗外的月光很亮,却照不进她心里的角落。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姐姐好起来的那一天。
而楼下的书房里,程砚礼站在窗前,看着二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指尖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
林跃敲门进来:“程总,查到了,阮清宁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秦医生建议最好不要让她接触任何***性的人和事。”
程砚礼点点头,没说话。
“还有,林小姐说明天想来看您。”
林跃补充道。
程砚礼皱了皱眉:“让她别来。”
“是。”
林跃犹豫了一下,“程总,您真的要让阮小姐……一首这样下去?”
程砚礼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深邃:“不然呢?”
林跃低下头:“没什么。”
林跃离开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程砚礼走到书桌前,拿起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阮清禾在甜品店的样子,系着粉色的围裙,手里举着刚做好的蛋糕,笑得眉眼弯弯,右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梨涡。
和白天那个在爷爷面前,紧张得手足无措,却还要强装清冷的“阮清宁”,判若两人。
他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她的笑脸,嘴角勾起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
“阮清禾……”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这场戏,可别太早落幕。”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像个藏着秘密的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