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蝉鸣里的重生
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王凯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扎进来，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鼻腔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 是老旧木头家具混合着汗水的气息，还有窗外飘进来的、带着泥土腥气的青草味。
这味道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心脏骤然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西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狭窄逼仄的房间，墙壁上贴着几张早己泛黄的篮球明星海报，科比穿着湖人队的紫金战袍，笑容灿烂。
海报旁边，是用透明胶带粘着的几张成绩单，上面的名字 “王凯” 旁边，分数算不上顶尖，却也不算太差。
身下的木板床发出 “吱呀” 的声响，这声音他记了一辈子。
床尾堆着几件洗得发白的 T 恤，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书桌紧挨着床，上面堆满了高三的复习资料，《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面都被翻得起了卷，旁边还放着一个印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的搪瓷杯，杯沿上有个小小的缺口。
这不是他后来住了十几年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出租屋，也不是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味的病房。
这里是…… 他的老家，那个位于县城边缘、己经在几年后被拆迁的老房子，是他住了十八年的卧室。
王凯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手掌。
这是一双年轻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算不上白皙，却充满了活力，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昨天打篮球时蹭到的泥土。
没有长期熬夜留下的蜡黄，没有因为常年敲键盘而凸起的指节，更没有临终前那双手的干瘪枯瘦。
怎么回事？
他不是应该死了吗？
王凯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在那个阴冷的冬日凌晨断的气。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他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咳得撕心裂肺，肺像是要被咳出来一样。
床头柜上放着一瓶廉价的止咳糖浆，早就空了。
他想挣扎着起来倒杯水，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意识模糊之际，他眼前闪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蔡少纷的脸。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大学校园的香樟树下，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他当时因为创业失败，心情烦躁到了极点，对着她大吼大叫，说了很多伤人的话。
他说她不懂他的压力，说她只会拖累他，说他后悔认识她。
然后，她就转身跑了，白色的裙摆像一只受伤的蝴蝶，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那是他最后一次好好地看着她。
后来，他从别人口中零星听到她的消息，知道她去了国外，知道她成了著名的设计师，知道她身边有了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唯独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他这一辈子，活得像个笑话。
高考时发挥失常，只考上了一个普通的二本院校。
大学毕业后，心高气傲的他不愿意找份安稳的工作，非要跟着别人创业，结果被合伙人卷走了所有的资金，还背上了一***债。
父母为了给他还债，累得一身是病，不到六十就相继去世了。
而他，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年，最后在孤独和悔恨中，客死他乡。
如果…… 如果能重来一次……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尤其是在午夜梦回，被悔恨啃噬得无法入眠的时候。
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一个荒诞到不可思议的事实 —— 他好像，真的回来了。
王凯掀开被子，跌跌撞撞地跑到书桌前，拿起桌上的那个老式电子日历。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2007 年 6 月 25 日。
2007 年……6 月 25 日……这个日期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记得这一天！
刻骨铭心！
就是这一天，高考成绩公布了。
前世的今天，他查完成绩后，因为比预估的低了将近五十分，整个人都懵了。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对着父母的安慰大吼大叫，甚至摔碎了妈妈最喜欢的那个花瓶。
也是在这一天，蔡少纷给他打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他考得怎么样。
他当时心烦意乱，没好气地说了句 “别烦我”，就挂断了电话。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蔡少纷考得很好，足以去她梦寐以求的那所名牌大学，她是想第一时间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而他，却用那样恶劣的态度，伤了她的心。
王凯的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不是悲伤，而是狂喜，是难以置信，是失而复得的激动。
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十八岁，回到了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父母还健在，他还有机会弥补对他们的亏欠；高考成绩虽然不理想，但他还有机会选择一条不一样的路；还有蔡少纷…… 他还有机会，重新追回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的女孩！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妈妈温柔的声音：“小凯，醒了吗？
快出来吃饭了，吃完饭我们去查成绩。”
王凯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知道了，妈，我马上就来。”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十八岁的少年，个子己经有一米八了，身材瘦削，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眼神却不再是前世的迷茫和颓废，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光芒。
真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凯整理了一下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妈妈正在厨房和餐厅之间忙碌着，爸爸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却看得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厨房门口，显然也是在担心他的成绩。
看到王凯出来，妈妈立刻笑着迎了上来：“醒啦？
快去洗手吃饭，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嗯。”
王凯应了一声，眼眶又有些发热。
他记得，前世的今天，妈妈也是做了他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可他却一口没吃，还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
他永远忘不了妈妈当时那受伤又担忧的眼神。
“爸，妈，对不起。”
王凯走到他们面前，郑重地说道。
爸爸和妈妈都愣住了，对视了一眼，妈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傻孩子，跟我们说什么对不起啊？
是不是还在担心成绩？
没事的，尽力就好，不管考成什么样，爸妈都不怪你。”
“是啊，” 爸爸也放下报纸，语气虽然严肃，但眼神里满是关爱，“考得好，我们就去读大学；考得不好，大不了再复读一年，或者找份工作，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听着父母熟悉的话语，王凯的心里暖暖的。
他用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他转身去洗手间洗了手，然后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着妈妈做的菜。
西红柿炒鸡蛋的酸甜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这是他多少年来都没有尝到过的味道，简单，却充满了家的温暖。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妈妈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鸡蛋。
吃完饭，妈妈收拾碗筷，爸爸则找出了家里的固定电话，准备查成绩。
“准考证号还记得吗？”
爸爸问道。
“记得。”
王凯报出了一串数字，这串数字他记了一辈子，即使在前世记忆力衰退的时候，也从未忘记过。
爸爸拨通了查分热线，电话里传来机械的提示音。
他按照提示，输入了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然后一家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
王凯的心里也有些忐忑。
虽然他知道自己前世的成绩，但他还是忍不住想，会不会因为他的重生，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几秒钟后，电话里传来了成绩播报的声音：“语文 112 分，数学 98 分，英语 105 分，理综 235 分，总分 550 分。”
和前世一模一样。
王凯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波澜。
这个成绩在当年的本省，刚好过了二本线，离一本线还差了二十分。
前世的他，就是因为这个成绩，消沉了很久，觉得自己的人生己经完了。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他知道，高考并不是人生的全部。
以他现在的眼光和对未来十几年的了解，就算只是上个二本，他也有信心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550 分……” 妈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也挺好的，能上二本了，比专科强多了。”
爸爸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成绩不太满意，但还是拍了拍王凯的肩膀：“没关系，先看看能报哪些学校吧。”
王凯点了点头：“嗯。”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妈妈走过去接起电话：“喂，您好…… 哦，是少纷啊…… 找小凯吗？
他在呢，我让他接电话。”
蔡少纷！
王凯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抢过了妈妈手里的电话，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喂？”
“王凯，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蔡少纷清脆悦耳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女的羞涩和紧张，“你…… 你查完成绩了吗？
考得怎么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王凯的眼眶瞬间又红了。
多少年了？
他己经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了？
前世的今天，他就是在这里，用冰冷而恶劣的语气挂断了她的电话。
而现在，他握着电话，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 我考了 550 分。”
王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550 分？”
蔡少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温柔起来，“挺好的呀，过二本线了呢。
恭喜你啊。”
“那你呢？”
王凯急忙问道，他记得蔡少纷前世考得很好，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名牌大学。
“我…… 我考了 628 分。”
蔡少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喜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应该能上我想去的那所学校了。”
“太好了！”
王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恭喜你啊，少纷，你真厉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蔡少纷低低的声音：“王凯，那…… 我们以后，还能在一个城市上学吗？”
王凯的心猛地一颤。
前世的他，在听到蔡少纷的成绩后，心里充满了嫉妒和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不可能，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现在，王凯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听着电话里女孩带着期待的声音，深吸一口气，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能。
少纷，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电话那头的蔡少纷似乎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她带着哽咽的声音：“真的吗？”
“真的。”
王凯的声音无比认真，“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蔡少纷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那……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填志愿啊？”
“明天吧，” 王凯说道，“明天上午，我们在学校门口见，一起去教育局填志愿。”
“好，那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王凯还愣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听筒，仿佛还能感受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温度。
妈妈看着他，笑着说：“是少纷啊？
那丫头真是个好孩子，考得这么好，还惦记着你。”
爸爸也点了点头：“少纷这孩子，聪明又懂事，你们要是能在一个城市上学，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王凯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不仅要和蔡少纷在一个城市上学，他还要努力奋斗，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弥补前世所有的亏欠。
他要改变自己的人生，也要守护好身边的人。
窗外的蝉鸣一声声响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十八岁的夏天，因为重生，变得格外不同。
王凯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研究一下志愿填报指南，选一个既能离蔡少纷近一些，又有发展前景的学校和专业。
他记得，2007 年的时候，互联网行业正在悄然崛起，电子商务、软件开发等专业将会在未来几年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而蔡少纷想去的那所大学，就在南方的一座繁华都市，那里正是互联网行业的聚集地。
那么，他就去那里！
王凯找出了那本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认真地翻了起来。
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己经看到了未来的曙光。
爸爸和妈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欣慰。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己经不再是那个迷茫无助的少年了。
他的心里，己经装下了整个未来。
这个夏天，注定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王凯一边翻看着志愿填报指南，一边在心里规划着未来的路。
首先，他要选一个合适的专业。
考虑到未来的发展趋势，他觉得软件开发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专业在当时可能还不算热门，但他知道，用不了几年，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软件工程师将会成为非常抢手的人才。
而且，学软件开发，也方便他以后自己创业。
然后，是学校的选择。
他要找一所位于蔡少纷所在城市，或者离那座城市很近的大学，而且这所大学的软件开发专业要有一定的实力。
他仔细地在指南上查找着，终于找到了一所符合条件的大学 —— 南方理工学院。
这所大学虽然不是 985、211，但它的计算机专业在省内很有名气，而且离蔡少纷要去的那所大学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确定了学校和专业，王凯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了爸爸妈妈，他们也觉得不错，让他自己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王凯特意穿上了一件干净的白 T 恤和牛仔裤，提前来到了学校门口。
六月的早晨，空气清新，阳光也不那么刺眼。
学校门口己经有不少学生和家长了，大家都在讨论着高考成绩和志愿填报的事情，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氛围。
王凯站在一棵大树下，目光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没过多久，他就看到了蔡少纷。
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正朝着学校门口走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格外动人。
王凯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快步走了上去，笑着说：“少纷，这里。”
蔡少纷看到他，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王凯，你来得真早。”
“怕你等急了。”
王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前世的他，总是大大咧咧的，很少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但现在，他想把所有的温柔都给眼前这个女孩。
蔡少纷的脸颊微微泛红，低下头，小声说：“我也刚到。”
“那我们进去吧，去教育局填志愿。”
王凯说道。
“嗯。”
蔡少纷点了点头，和王凯一起走进了学校。
学校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蝉鸣。
他们沿着熟悉的林荫道往前走，谁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很融洽。
王凯偷偷地看着身边的蔡少纷，看着她白皙的脸颊，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心里充满了感激。
谢谢你，少纷，谢谢你还在。
到了教育局的报名点，己经有不少人在排队了。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志愿填报指南和笔，开始认真地填写。
王凯先填好了自己的志愿，第一志愿就是南方理工学院的软件开发专业。
然后他看向蔡少纷，问道：“你填好了吗？”
蔡少纷点了点头，把志愿表递给了他：“你看一下，这样填可以吗？”
王凯接过志愿表，上面第一志愿填的是江南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这正是她前世去的学校。
他笑了笑：“挺好的，这个专业很适合你。”
蔡少纷听到他的夸奖，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吗？
我还担心填得不好呢。”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的。”
王凯肯定地说。
他们把填好的志愿表交了上去，然后一起走出了教育局。
“接下来，我们就等着录取通知书了。”
蔡少纷说道，脸上充满了期待。
“嗯。”
王凯点了点头，“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