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叶划过静止的雨幕时,苏璃才发现这个世界不对劲。刚转学到青屿中学的第一天,
她在教学楼拐角撞见那个少年。墨色制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银灰色碎发垂落额前,
雨水悬停在他睫毛三寸之外,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琉璃工艺品。"同学?"苏璃试探着伸手,
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霎时间停滞的雨珠轰然坠落,少年猛然睁开眼,
鎏金瞳孔里闪过惊涛骇浪。他攥住她的手腕按在墙上,力道大得骨骼生疼。"你能看见?
"他的气息带着雪松与铁锈的味道,"什么时候开始的?"苏璃的校牌滑落在地。
时越——金属铭牌在积水里泛着冷光,少年制服上的名字被雨水浸得模糊。
远处传来上课***,但走廊依旧空无一人,仿佛整座学校都沉入深海的寂静。
第二次遇见是在生物实验室。苏璃正在给显微镜调焦,突然听见玻璃器皿冻结的脆响。
时越站在标本柜前,右手保持着取试管的姿势,整个人化作一尊苍白的雕塑。
他的白大褂衣角凝固在半空,窗外的飞鸟悬在铅灰色云层间。这次她没有犹豫。
指尖抚过少年冰凉的手背,血管里突然涌起奇异的灼热。时越苏醒时撞翻了一排试剂瓶,
猩红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谲的图腾。"你的血..."他盯着苏璃渗血的指尖,喉结滚动,
"为什么会有暮色萤火的气息?"图书馆顶层的钟楼传来七下沉闷的钟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砖墙上。时越解开领口纽扣,
露出锁骨下方暗红色的荆棘纹身:"每当时之裂隙打开,我的时间就会静止。
但你是七十年来,唯一能打破琥珀封印的人类。"暮色漫过窗棂时,
苏璃看见他瞳孔深处浮现金色裂纹。时越的指尖点上她跳动的颈动脉,
声音沙哑如砂纸磨过月光:"知道吗?你现在比满月时的猎物还要危险。
"实验台的无影灯突然爆裂,黑暗如潮水吞没空间。苏璃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还有时越压抑的喘息。当月光重新照亮房间时,少年已经退到十步之外,指节深深抠进墙壁,
鲜血顺着石灰墙簌簌而落。"快走。"他的犬齿刺破下唇,"下次冻结期到来前,
我可能会忍不住...把你变成永恒的艺术品。"解剖刀刺穿青蛙心脏的瞬间,
苏璃听到玻璃穹顶传来细碎的破裂声。福尔马林溶液泛起涟漪,
浸泡在防腐剂里的标本集体转向她的方位,浑浊的眼球倒映着窗外渐圆的月亮。"别碰那些。
"时越的声音从脊椎标本架后传来。他今天戴着黑色皮质手套,
金属解剖钳正在分离青蛙的神经脉络,"月相会影响它们的记忆残片。"话音未落,
苏璃手中的镊子突然发烫。她松开手的刹那,1912年产的骨骼标本突然剧烈震颤,
泛黄的标签飘落——捐赠者:林晚秋,卒于新月之夜。"你祖父是林氏生物研究所创始人?
"时越用镊子夹起标签,鎏金瞳孔在防护镜后闪烁,"七十年前,
有个和你很像的女生经常在午夜来实验室..."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解剖刀突然刺穿实验台,刀柄上缠绕着正在生长的血色藤蔓。苏璃后退时撞翻了标本柜。
泡在琥珀色溶液里的心脏标本漂浮起来,暗红色血管突然延伸成锁链形状。时越扯开领口,
荆棘纹身正在渗血,那些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诡异的星象图。"原来如此。
"他扯断血管锁链,苍白的皮肤下浮现青色脉络,"你身上带着林晚秋的怀表。
"苏璃按住胸前衣袋。青铜怀表的齿轮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表盘上的罗马数字开始逆向旋转。防腐罐接连爆裂,那些陈年标本在溶液里舒展躯体,
发出潮湿的呜咽。时越的犬齿刺破手套。他扯过苏璃冲向安全通道,
身后传来玻璃穹顶坍塌的轰鸣。月光透过破碎的彩绘玻璃倾泻而下,
照出走廊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
全部指向1912年10月31日。"这是当年林晚秋消失的日期。
"时越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冷得像冬夜霜气,"现在整个生物楼都活过来了,
它们在寻找新的宿主。"安全通道的门突然变成血肉组成的屏障。怀表齿轮声与心跳声共振,
苏璃的指尖渗出金色血液。当时越的尖牙即将刺破她颈侧时,那些血珠突然化作萤火,
照亮墙壁上隐藏的暗门。暗室中央的解剖台上,躺着与苏璃容貌相同的少女。
她穿着1912年的校服,胸口插着十二把青铜钥匙,发间缠绕着永不凋零的夜蔷薇。
时越的荆棘纹身突然燃烧起来,他跪倒在地,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林晚秋不是失踪。
"苏璃触碰解剖台的瞬间,怀表弹开表盖,
露出里面褪色的照片——民国少女与银发少年在紫藤花架下相拥,
少年锁骨处的荆棘纹身正在渗血。暗室墙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
那些黏液凝聚成七十年前的时越模样。他抚摸着解剖台上少女的脸庞,
将月长石戒指戴在她无名指:"当十二把钥匙染上月相之血,
时空回廊就会..."现实中的时越突然捂住苏璃的眼睛。她感觉颈间一凉,
少年咬破了她的皮肤,但奇异的酥麻感取代了疼痛。当月光再次照亮暗室时,
所有幻象都消失了,只剩下解剖台上静静绽放的蓝玫瑰。"你饮过我的血了。
"时越擦去唇边的金红色血痕,破碎的瞳孔正在重组,"现在起,
你的梦境将成为连接两个时代的通道。"教学楼的钟声在午夜十二点响起。
苏璃发现自己的影子变得透明,而时越脚下延伸出三道不同的阴影。最暗的那道阴影里,
隐约可见穿着民国校服的自己,正在被血色藤蔓拖入地底。
蓝玫瑰在试管中绽放第三片花瓣时,苏璃的锁骨开始生长银色纹路。
生物课的解剖刀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滴落处,讲台上的青蛙标本竟抽搐着跳回培养箱。
"月潮期提前了。"时越把苏璃拽进储物柜,他的白大褂沾满冰晶,
呼吸在空气中凝成荆棘形状的霜花,"你的细胞正在模仿我的时间频率。
"储物柜外传来骨骼拼接的脆响。透过缝隙,苏璃看见生物老师倒挂在吊灯上,
他的脊椎像蜈蚣般节节断裂,每块骨节都镶嵌着发光的月长石。学生们依旧在安静地记笔记,
他们的影子在地面扭结成藤蔓,正朝着储物柜蔓延。"别看他们的眼睛。
"时越用沾血的手帕蒙住苏璃的脸,血腥味中混杂着雪松气息,"这些是记忆蛹,
专门捕食时空重叠区的观测者。"苏璃的校服口袋突然发烫。林晚秋的怀表自行弹开,
表盘上的星象图投射在柜壁上。
1912年的实验室场景在光影中重现: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少女正在将钥匙插入自己心脏,
而她身后的时越瞳孔破碎,正从眼眶里涌出蓝玫瑰。现实中的储物柜突然翻转。
等苏璃回过神,已经站在铺满紫藤花的回廊里。民国装的时越正在给林晚秋戴上手链,
银链上十二颗陨石对应她胸口的钥匙孔。"当双月凌空,
用暮光之血浇灌第十二把钥匙..."林晚秋的声音突然变成千万只蜜蜂的嗡鸣。
苏璃想要后退,却发现双脚扎根成了紫藤花架。现代装的时越破开幻象冲进来。
两个时空的他同时伸手,苏璃的皮肤瞬间浮现鳞片状结晶。民国场景如被打碎的镜面,
锋利的记忆碎片中,她看见七十年前的自己正被推进焚化炉。实验楼突然剧烈震动。
时越划破手腕,血线在空中织成防护网,
网眼中不断坠落发黄的病历单——每张都写着苏璃的名字,死亡日期却标注着未来。
"这是记忆回廊的预兆。"他扯开苏璃的衣领,锁骨银纹已蔓延成星轨图,
"你的细胞在回溯林晚秋的生命轨迹,当纹路闭合时..."天台铁门突然被飓风掀飞。
十五的月亮泛着血晕,时越的荆棘纹身刺破衬衫,藤蔓缠绕住苏璃的腰肢将她举到空中。
三个不同年代的月亮同时出现在夜空,银色月光在她皮肤上灼烧出锁孔图案。"快念这个!
"时越抛出本烧焦的日记,泛黄纸页在空中舒展成星图。苏璃刚念出第一个音节,
喉咙就涌出蓝玫瑰花瓣。月相在云层后快速轮转,她的发梢开始结晶,
指尖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钥匙形状。储物柜里的怀表突然发出汽笛长鸣。
十二把青铜钥匙从地底升起,插入苏璃胸口的虚无锁孔。当时越的尖牙刺入她颈侧动脉时,
月光突然具象成丝绸,将两人缠绕成发光的茧。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
苏璃看见无数个自己躺在解剖台上。每个时代的时越都站在阴影里,捧着不同颜色的玫瑰,
而她们胸口的钥匙孔正在汇聚成黑洞。冰晶在视网膜上生长时,苏璃正站在自己的墓碑前。
哥特式十字架爬满蓝玫瑰,
碑文显示她死于1902年的伦敦瘟疫——这比她的出生日期早了一个世纪。
"这是时隙者的记忆坟场。"时越的皮鞋碾碎满地月光,他今天戴着单边金丝眼镜,
镜链坠着枚染血的齿轮,"每个琥珀期的幸存者,都会在这里留下倒影。
"墓碑突然裂开缝隙,苏璃看见民国装的自己躺在青铜棺椁里。当她想触碰棺中人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