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古酒甯加班超过九点,冷炘办公室的灯总会默契地亮着。
他从不刻意催促,有时是在处理自己的工作,有时只是安静地看一份报告。
等到古酒甯准备离开时,他便会恰好起身,拿起车钥匙。
车上依旧沉默居多,但气氛不再那么凝滞。
冷炘车里的音乐总是很合古酒甯的胃口,不是烂大街的情歌,多是些旋律优美的纯音乐或冷门爵士。
古酒甯从最初的戒备,到后来会微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放空自己。
而那块苏打饼干,也成了下电梯到上车前一段路的固定仪式。
有时是饼干,有时会换成一小瓶温热的牛奶或一个独立包装的三明治。
冷炘的理由永远充分且官方:“行政部采购多了。”
“晚上开会剩下的茶点,不要浪费。”
古酒甯接受了这份“不带个人感情”的关怀。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上司对得力下属的一种体恤,或者说,是一种高效的管理手段——确保员工保持良好状态,才能创造更大价值。
这个解释让她感到安全。
首到周五下午,项目组为一个难点焦头烂额。
古酒甯作为核心设计,承受着巨大压力。
会议结束时己是华灯初上,她感到一阵阵胃部抽紧的饥饿感,才想起自己因为忙碌,午饭只随便扒了几口。
她疲惫地回到工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总监办公室。
门关着,里面漆黑。
看来他今天有约,应该是先走了。
一股莫名的,极其微小的失落感掠过心头,快得让她捕捉不及。
她立刻嘲笑了自己:古酒甯,你在期待什么?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收拾东西,准备去楼下便利店随便买点吃的。
刚走到电梯口,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冷炘发来的消息,一个非常规的联络方式。
冷炘: “你左手边第一个花盆底下。”
古酒甯一愣,依言看去。
那个装饰用的巨大陶盆底下,压着一个眼熟的透明盒子,里面不是饼干,而是一个用料扎实的金枪鱼三明治。
旁边还贴着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是冷炘力透纸背的字迹:“急事,先走。
记得吃。”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简洁得如同工作指令。
古酒甯拿起那个还有着微微凉意的盒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塑料壳,心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甚至连她可能饿肚子都算到了。
这种超越了“顺路”和“公司福利”的、带着预判和细心的举动,让她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出现了一丝裂纹。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厅,慢慢撕开三明治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味道很好。
一种久违的,被人妥善照顾的感觉,夹杂着巨大的不安,悄然蔓延开来。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发现自己开始无法再用简单的“上司关怀”来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