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锄尖端挑破暗紫色苔藓，数十枚人面蛛卵在黏液中蠕动，每颗卵壳都凸起着扭曲五官。
少年药师屈指弹落三粒赤硝丸，爆开的火星惊退了垂涎的鬼面蛛。
"叮——"腕间驱毒铃突然震碎蛛网。
白珩抬头望去，七步外的饕餮骸骨天灵穴处，斜插着一柄青铜剑。
月光淌过饕餮纹剑格，那些本该静止的凶兽浮雕，此刻正在缓慢啃食月华。
腐叶在靴底发出黏腻***。
当药锄触到剑身的刹那，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骨裂声。
白珩的瞳孔骤然收缩——自己的影子正渗出沥青般的黑液，顺着小腿攀爬而上。
"坎位三步，离火燃眉！
"赤硝丸炸开的火光中，浮现出半透明人影。
那是个披青铜铠甲的男子，发间垂落的玉坠竟是缩小版编钟，随他抬手动作叮咚作响。
"三千年了，终于等到轩辕......"器灵话音未落，剑身突然暴起青光。
白珩胸前的青玉药坠应声而碎，藏在心口的胎记竟如活物般蠕动。
青色纹路挣脱皮肤束缚，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轩辕图腾。
大地开始塌陷，无数白骨手臂破土而出。
白珩在坠落瞬间抓住剑柄，虎口撕裂的鲜血滴入蟠螭纹凹槽。
剑脊铜锈突然活化成血管，顺着伤口钻进他的经脉。
"以血为契，以骨为凭。
"曜玄的声音在髓腔震荡，"从此刻起，你的灵枢归我所有。
"剧痛从尾椎骨炸开。
白珩看见自己脊柱发光，三十三节椎骨依次亮起，组成贯穿天地的青铜光柱。
光柱顶端浮现九尊巨鼎虚影，鼎身铭文竟是他自幼临摹的《神农百草经》残页。
当第七个古篆渗入气海时，白珩突然呕吐出带着铜锈味的血块。
那些血珠落地即化作巴掌大的青铜龟，背甲刻着令他窒息的文字——"活鼎炉·癸未七十六号"。
曜玄的手指穿透他胸膛，虚握住狂跳的心脏。
白珩在剧痛中听见低笑："原来神农氏还在用活人养器，倒是比姒文命时期更精进了。
"青铜棺椁从西面八方浮出地面。
每具棺盖都刻着编号，从"甲子一"到"癸未七十五"，整整齐齐三百具。
中央巨鼎蒸腾着猩红雾气，鼎耳铸成被锁链贯穿的青龙形态。
"这些是你的前辈。
"器灵弹指掀开最近棺盖，露出青铜化的尸骸，"他们最长的坚持了十九天。
"白珩的银针封住颤抖的右手，刺向虚影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金属化。
曜玄捏住他突变的指尖："现在杀我，青铜毒会立刻......"话未说完，少年突然咬破舌尖。
混着轩辕血的唾沫溅在器灵脸上，青铜面甲竟开始腐蚀剥落。
"看来你的主子没教全血契规则。
"白珩染血的牙齿咬住剑柄，金属化的右臂泛起诡异纹路，"共生契约里，器灵本体也该向宿主开放吧？
"曜玄的瞳孔第一次收缩。
编钟发饰发出刺耳鸣响，青铜铠甲片片剥落，露出布满裂痕的本体。
那些裂缝中涌动的不是灵气，而是混着铜锈的黑血。
"有意思。
"器灵抹去脸上腐蚀的痕迹，"上一个敢威胁我的鼎炉，被我做成了夜壶。
"地面突然隆起，三百青铜尸同时睁眼。
白珩甩出腰间药囊，雄黄粉在空中爆成金雾。
趁器灵视线受阻，他咬破指尖在剑脊急速书写——正是《连山易》中记载的逆契咒文。
"你怎会禹王密咒？
"曜玄的声音首次透出惊怒。
"这要感谢每天喂我的补药。
"白珩将最后一道血符拍入剑格，"现在，让我们重新谈谈契约条件。
"青铜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血管纹路反向流动。
曜玄的本体浮现蛛网状裂痕，而白珩金属化的手臂正在褪回血肉之躯。
瘴气散尽的月光下，少年药师与破碎器灵的影子在地上交缠，渐渐凝成九尾狐的形态。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青铜棺椁缓缓沉入地底，只余中央巨鼎仍在嗡鸣。
白珩拾起地上青铜龟，指腹摩挲着"癸未七十六号"的刻痕。
当他再次抬头时，器灵虚影己缩回剑中，只余沙哑的余音在晨雾中飘荡："明日月升前，带我去归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