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零度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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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灰色的。

这不是什么文学性的修辞,而是一个物理事实。

在“方舟”巨城最底层的“沉降区”,雨水裹挟着上层区排下的工业废液、中层区泄露的能量粒子、以及这片区域本身钢铁森林中无处不在的锈蚀粉尘,滴落下来时,便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令人压抑的铅灰色。

雨点砸在巷道口摇摇欲坠的霓虹招牌上,发出“滋啦”的声响,激起一团转瞬即逝的惨白电火花。

那块招牌属于一家名为“灰麻雀”的廉价酒馆,它巨大的、曾经光鲜亮丽的虚拟投影女郎,如今只剩下一半身子在雨幕中时断时续地闪烁,另一半则扭曲成一团无意义的乱码,仿佛一个被剥夺了灵魂的数字幽灵。

林渊靠在小巷深处一根冰冷的排污管道上,将自己藏在阴影里。

管道壁上常年累月的湿冷,正透过他单薄的衣衫,一丝丝地往骨头里钻。

但他一动不动,如同一尊融入了这片破败环境的雕塑。

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与雨水敲打在头顶铁皮棚上的鼓点,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同步。

这是一种狩猎的节奏。

他在等。

等的不是敌人,而是猎物。

他的“猎物”,是三分钟后会经过巷口的一辆“犀牛”牌武装押运车。

他的目标,是押运车底部保险杠上一个不起眼的螺丝。

这是“扳手”汉克交给他的活儿。

汉克是沉降区最大的黑市汽修厂老板,他需要一颗“犀牛”原装的、带有军用级自锁功能的T-7型防震螺丝,来完成一笔大买卖。

而林渊,是唯一一个敢接这种活儿的“信使”。

他不是为了钱,至少不全是。

他需要用这种游走在刀尖上的方式,来维持一种感觉——对身体的绝对掌控感。

在这个人人崇拜“以太同调率”,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天赋和价格高昂的增幅药剂的时代,林渊只相信自己。

他相信自己每一块肌肉的爆发力,相信自己每一寸筋骨的柔韧度,相信自己经过上万次锤炼而形成的、如同本能的反应。

这是“武道”,一条被时代抛弃、被觉醒者们讥讽为“原始人体操”的古老道路。

远处传来沉闷的引擎轰鸣声,一道刺眼的车灯划破了铅灰色的雨幕。

来了。

林渊的双眼在黑暗中微微一亮。

他没有开启任何强化义体,也没有注射任何战斗药剂。

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的重心压得更低,像一头准备扑击的黑豹。

“犀牛”押运车庞大的车身如同怪兽,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就在车头即将经过巷口的瞬间,林渊动了。

他的启动悄无声息,脚尖在湿滑的墙壁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雨水和泥浆瞬间浸透了他的裤腿,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在车灯余光下微微反光的T-7型螺丝。

机会只有一次,时间窗口不会超过0.5秒。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转,右手早己准备好的特制扳手,精准无误地卡在了螺丝的凹槽上。

他没有用蛮力,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顺着腰、肩、肘、腕,瞬间爆发出一股螺旋劲力。

“咔哒。”

一声几乎被雨声和引擎声完全掩盖的轻响。

螺丝应声而断。

林渊的身体借着这股反作用力,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去了所有冲势,再次没入另一条小巷的阴影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像一个错觉。

押运车内,两名百无聊赖的护卫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抱怨道:“这该死的雨,什么时候才停。

再待在这种鬼地方,我感觉我的同调率都要被污染得下降了。”

另一个则刷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看着上面推送的新闻:“快看,‘天选之女’月瞳大人,今天在‘天空竞技场’的表演赛上,一招就击败了A级巅峰的‘炎魔’。

啧啧,这就是SSS级的天赋吗?

真是神一样的存在。”

“神……”林渊将那颗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螺丝揣进怀里,慢慢站首身体。

他咀嚼着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自嘲。

神。

一个多么遥远,又多么刺耳的词汇。

在这个“以太纪元”,神是可以被数据化的。

一个人从出生起,他的命运就被“以太同调率”这个冰冷的数字决定了。

99%的人都在1%以下,他们是构成这座城市基石的“凡人”。

而那1%的幸运儿,则被称为“觉醒者”,他们能操控元素、扭曲空间、感知未来,他们是人类的守护神,是进化的先驱,是活在云端之上的神明。

而他,林渊,是零。

一个完美的,圆润的,没有任何小数点的零。

在十六年前那场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集体觉醒仪式”上,当别的孩子或多或少都能让检测水晶亮起不同颜色的光芒时,他的那颗水晶,从头到尾,都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他被判定为“以太绝缘体”,一个连成为“凡人”都不够标准的存在。

“渊哥!”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打断了林渊的思绪。

瘦小的身影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跑来,因为太过慌张,他甚至忘了撑开能量伞,任由冰冷的灰色雨水淋透了他那件印着过气机甲偶像的T恤。

是肖启,林渊在这片沉降区唯一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我在这里。”

林渊从阴影中走出。

“你可算回来了!”

肖启跑到他面前,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金属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一支装着淡蓝色液体的注射剂,正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凹槽里。

它散发着一种妖异的、梦幻般的光芒,仿佛里面不是一支普通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