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的山道上，乌泱泱的逃难人群颓废又井然地沿着道路迤逦前行。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军人，长时间的战斗早己磨灭了他们的锐气，硝烟的味道在身上尚未散尽，这些溃败的士兵不知道接下来将迎接怎样的命运。
刘西存走在队列的前面，一方面为所有跟随他的弟兄前景担忧，一方面又对上峰把他们当成炮灰忿忿不平。
前面出现了岔路，一个派出去的斥候慌慌张张地迎面跑过来，向刘西存敬了一个军礼，气喘吁吁地说：“报告营副，再往前走就到龙溪地界了，往左进山，往右进城，我们怎么办？”
刘西存一下子失去了主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队列，后面除了他们这些溃兵，剩下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老百姓。
老百姓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山河破碎，家国沦丧，而他们这些溃败的丘八仍然是老百姓心目中的保护神，这让一路西逃的刘西存心中升起了些许愧疚感。
抗战进行了几年，国军从北到南一路抵抗，北平、山东、上海、南京、武汉、长沙，成千上万的士兵前仆后继，却依旧没有阻挡住日寇进犯的铁蹄。
他们这些溃兵算是幸运的，打了几年仗，逃了一路，终归还苟活着。
不过这并不令人感到欣慰，只要鬼子一天不被赶出中国，他们这些军人要不甘当亡国奴，要不战斗到死。
“长官，我们怎么办？”
斥候看刘西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问道。
刘西存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满地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有一大帮老百姓，没有吃的怎么进山？”
斥候没吱声，等着刘西存的下文。
“这样的，徐大鹏，你带几个弟兄先去城外侦查一下，看看龙溪城里有没有进鬼子，记住，不要恋战，一旦有情况马上撤回来报告。”
徐大鹏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立正道：“是！”
随后领了两个弟兄跑了。
刘西存下令就地休息，当兵的立刻解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搜罗身上的口袋，有人幸运地找到一截烟头，点着了大口的吸起来，旁边的人立刻围上前争抢，几个人滚作一团。
刘西存没有斥责他们，也坐下休息，望着眼前连绵的大山出神。
不知道还要翻过多少个山头，才能到达真正的大后方，听说陪都重庆也不安全，经常遭受鬼子的飞机袭扰。
在重庆避难的都是民国政府的精英，尚且朝不保夕，他们这些底层的人物到了那里肯定连条活路也没有，实在不行只有再往西南走，到云南去。
他正低头沉思着，一个学生打扮的青年从老百姓的队伍中站出来，背着沉重的木架子走到整个队伍的前面。
看了看刘西存破军衣领口的军衔，知道他是这些当兵的头头，便不管不顾地问道：“长官，为什么不走了？”
刘西存抬起头，杵在他眼前的是个典型的学生，面貌憔悴眼神却依旧倔强。
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也是个有理想的学生，为了抗日毅然入伍，几年的尸山血海早己磨灭了棱角，此刻他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长官，为什么不走了？”
学生看刘西存首愣愣地看着他，再次开口问道。
“前面有岔路，我们的人去侦查了。”
虽然对学生的问题有些不爽，但刘西存还是尽量平和地回答了学生的问题。
“长官，不能再退了！”
学生突然加大了音量，指了指身后的人群说道：“这些老百姓手无寸铁，口粮也不多，再这样下去都会饿死！”
他愤然地卸下了背上的木架子，狠狠用脚踢了一下，声色俱厉地说：“我的老师说教育救国，要我们背着书一路西行，可是中国虽大，哪里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木架子上覆盖的油纸在重击下破了，露出了里面摞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刘西存只看了一眼，便又把目光投向了学生，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一愣，皱眉回答：“江山河！”
也许是看到刘西存的眼神中没什么恶意，江山河继续侃侃而谈：“士兵们，同胞们，再也不能退却了，一寸山河一寸血，想想我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姊妹，他们此刻在鬼子的铁蹄下呻吟，你们手中的武器不是烧火棍，哪怕战死也是国家和民族赋予的无上荣光……闭嘴！
什么鸡巴玩意儿？”
坐在刘西存身后的一个士兵愤然起身，声色俱厉地朝江山河怒斥。
“让他说！”
刘西存转身瞪了士兵一眼，他在江山河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江山河感激地看了刘西存一眼，摊开双手恳求道：“长官，请给我一把枪吧，我要和你们一起打鬼子！”
“打鬼子？”
刘西存苦笑不己，他们这些老兵痞们早己听够了这样的豪言壮语，如今别说打鬼子，听到鬼子出现的消息就想逃跑。
“对，打鬼子！”
江山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
刘西存起身拍了拍屁股，幽幽问道：“你会开枪吗？”
“我可以学！”
江山河的话音刚落，立即引起一众士兵的哄笑声。
刘西存没有笑，把自己背着的那把中正式解下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江山河，说道：“你跟着我吧！”
士兵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没想到刘西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个没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书呆子上了战场只能做炮灰。
江山河生怕刘西存反悔，赶紧接过枪小心地摩挲。
刘西存指了指地上的木架子说：“你的这些书怎么办？”
“不要了！”
江山河再也不想背着所谓的希望东奔西跑了，眼下他己经失去了当初的信仰。
刘西存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使他忘记眼前的局势。
是进城还是进山，只有等徐大鹏他们回来再说。
后面的老百姓不安了一阵子，便也学着当兵的样子坐下来休息。
刘西存的脸色阴郁，带着这么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别说打仗，就是撤退也难，可又不忍心撇下他们，否则别说碰上鬼子，就是碰到土匪他们也在劫难逃。
思忖间，徐大鹏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刘西存身边，立正敬礼道：“长官，龙溪城里进了鬼子的部队，有整整一个小队，我们跑吧！”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军人，长时间的战斗早己磨灭了他们的锐气，硝烟的味道在身上尚未散尽，这些溃败的士兵不知道接下来将迎接怎样的命运。
刘西存走在队列的前面，一方面为所有跟随他的弟兄前景担忧，一方面又对上峰把他们当成炮灰忿忿不平。
前面出现了岔路，一个派出去的斥候慌慌张张地迎面跑过来，向刘西存敬了一个军礼，气喘吁吁地说：“报告营副，再往前走就到龙溪地界了，往左进山，往右进城，我们怎么办？”
刘西存一下子失去了主意，他转头看了一眼队列，后面除了他们这些溃兵，剩下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老百姓。
老百姓是战争最大的受害者，山河破碎，家国沦丧，而他们这些溃败的丘八仍然是老百姓心目中的保护神，这让一路西逃的刘西存心中升起了些许愧疚感。
抗战进行了几年，国军从北到南一路抵抗，北平、山东、上海、南京、武汉、长沙，成千上万的士兵前仆后继，却依旧没有阻挡住日寇进犯的铁蹄。
他们这些溃兵算是幸运的，打了几年仗，逃了一路，终归还苟活着。
不过这并不令人感到欣慰，只要鬼子一天不被赶出中国，他们这些军人要不甘当亡国奴，要不战斗到死。
“长官，我们怎么办？”
斥候看刘西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不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问道。
刘西存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不满地叹了口气，说：“我们这么多人，还有一大帮老百姓，没有吃的怎么进山？”
斥候没吱声，等着刘西存的下文。
“这样的，徐大鹏，你带几个弟兄先去城外侦查一下，看看龙溪城里有没有进鬼子，记住，不要恋战，一旦有情况马上撤回来报告。”
徐大鹏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随即立正道：“是！”
随后领了两个弟兄跑了。
刘西存下令就地休息，当兵的立刻解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搜罗身上的口袋，有人幸运地找到一截烟头，点着了大口的吸起来，旁边的人立刻围上前争抢，几个人滚作一团。
刘西存没有斥责他们，也坐下休息，望着眼前连绵的大山出神。
不知道还要翻过多少个山头，才能到达真正的大后方，听说陪都重庆也不安全，经常遭受鬼子的飞机袭扰。
在重庆避难的都是民国政府的精英，尚且朝不保夕，他们这些底层的人物到了那里肯定连条活路也没有，实在不行只有再往西南走，到云南去。
他正低头沉思着，一个学生打扮的青年从老百姓的队伍中站出来，背着沉重的木架子走到整个队伍的前面。
看了看刘西存破军衣领口的军衔，知道他是这些当兵的头头，便不管不顾地问道：“长官，为什么不走了？”
刘西存抬起头，杵在他眼前的是个典型的学生，面貌憔悴眼神却依旧倔强。
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也是个有理想的学生，为了抗日毅然入伍，几年的尸山血海早己磨灭了棱角，此刻他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长官，为什么不走了？”
学生看刘西存首愣愣地看着他，再次开口问道。
“前面有岔路，我们的人去侦查了。”
虽然对学生的问题有些不爽，但刘西存还是尽量平和地回答了学生的问题。
“长官，不能再退了！”
学生突然加大了音量，指了指身后的人群说道：“这些老百姓手无寸铁，口粮也不多，再这样下去都会饿死！”
他愤然地卸下了背上的木架子，狠狠用脚踢了一下，声色俱厉地说：“我的老师说教育救国，要我们背着书一路西行，可是中国虽大，哪里才是我们的容身之所！”
木架子上覆盖的油纸在重击下破了，露出了里面摞得整整齐齐的书籍。
刘西存只看了一眼，便又把目光投向了学生，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一愣，皱眉回答：“江山河！”
也许是看到刘西存的眼神中没什么恶意，江山河继续侃侃而谈：“士兵们，同胞们，再也不能退却了，一寸山河一寸血，想想我们的父老乡亲，兄弟姊妹，他们此刻在鬼子的铁蹄下呻吟，你们手中的武器不是烧火棍，哪怕战死也是国家和民族赋予的无上荣光……闭嘴！
什么鸡巴玩意儿？”
坐在刘西存身后的一个士兵愤然起身，声色俱厉地朝江山河怒斥。
“让他说！”
刘西存转身瞪了士兵一眼，他在江山河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江山河感激地看了刘西存一眼，摊开双手恳求道：“长官，请给我一把枪吧，我要和你们一起打鬼子！”
“打鬼子？”
刘西存苦笑不己，他们这些老兵痞们早己听够了这样的豪言壮语，如今别说打鬼子，听到鬼子出现的消息就想逃跑。
“对，打鬼子！”
江山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
刘西存起身拍了拍屁股，幽幽问道：“你会开枪吗？”
“我可以学！”
江山河的话音刚落，立即引起一众士兵的哄笑声。
刘西存没有笑，把自己背着的那把中正式解下来，郑重其事地交给江山河，说道：“你跟着我吧！”
士兵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没想到刘西存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一个没经历过战火洗礼的书呆子上了战场只能做炮灰。
江山河生怕刘西存反悔，赶紧接过枪小心地摩挲。
刘西存指了指地上的木架子说：“你的这些书怎么办？”
“不要了！”
江山河再也不想背着所谓的希望东奔西跑了，眼下他己经失去了当初的信仰。
刘西存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这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使他忘记眼前的局势。
是进城还是进山，只有等徐大鹏他们回来再说。
后面的老百姓不安了一阵子，便也学着当兵的样子坐下来休息。
刘西存的脸色阴郁，带着这么多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别说打仗，就是撤退也难，可又不忍心撇下他们，否则别说碰上鬼子，就是碰到土匪他们也在劫难逃。
思忖间，徐大鹏回来了，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刘西存身边，立正敬礼道：“长官，龙溪城里进了鬼子的部队，有整整一个小队，我们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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