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命

寒潭渡玉 门内文 2025-07-11 11: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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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复杂而浓郁的气息——苦涩的草药味、泥土的微腥、柴火的烟熏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年木头腐朽味。

他躺在铺着厚厚干草和粗糙麻布的木榻上,身上盖着一件浆洗得发硬却干净温暖的旧棉被。

身体的疼痛己从最初的撕心裂肺,退潮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和无处不在的虚弱。

每一次呼吸,胸腔深处依旧传来闷闷的牵扯感。

距离被枯瘦的老者从枯叶泥泞中捡回来,己经过去了大概七八日?

他无法精确计时,只能依靠窗外光线的明暗变化和老者规律的作息模糊判断。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那个佝偻忙碌的背影上。

老者正背对着他,坐在一个低矮的木墩上,面前是一个小石臼。

他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握着石杵,一下、一下,极富韵律地捣着臼中深褐色的根茎。

沉闷而规律的“咚、咚”声,像古老的心跳,回荡在寂静的草庐里。

空气中那股苦涩的药味,正是来源于此。

青年的目光落在老者布满老茧、指节有些变形的手上。

就是这双手,将他从阎王爷手里硬生生拽了回来;也是这双手,每日为他换药、施针、喂食,动作精准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双手,和他记忆中那些养尊处优、只会在文件上签字或握着高尔夫球杆的手,截然不同。

一种强烈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是沈砚。

沈氏集团的掌舵人,一个电话能影响市场波动,一场谈判能决定数亿资金流向。

他习惯了掌控全局,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

可如今,他却像一具破败的木偶,被禁锢在这具陌生的、虚弱不堪的身体里,困在这间弥漫着原始药味的破败草庐中,甚至连最基本的行动自由都需要依靠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老者。

不甘心。

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醒了?”

老者没有回头,那沙哑平静的声音却清晰地传来,捣药的动作丝毫未停。

他似乎总能敏锐地感知到青年的苏醒。

青年喉咙动了动,想应一声,发出的却只是低哑的“嗬”声。

气管和声带的损伤比外伤恢复得更慢。

老者终于停下捣药,转过身。

他浑浊却清明的眼睛在青年脸上扫过,落在他因不甘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上。

老人没说什么,只是起身,从旁边一个瓦罐里倒出一碗温热的、颜色深黑的药汁,走到榻边。

“喝药。”

两个字,简洁得没有任何废话。

青年看着那碗散发着难以言喻苦味的液体,胃里本能地一阵翻腾。

在沈砚的世界里,他拥有最顶级的私人医生和最精密的医疗设备,用药讲究精准高效、副作用最小化。

何曾需要忍受这种原始、粗粝、味道堪比毒药的汤剂?

拒绝?

他瞥了一眼老者平静无波的脸。

那双眼睛里没有逼迫,只有一种“你知道该怎么做”的了然。

青年闭了闭眼,压下喉头的抗拒和心底翻腾的屈辱感。

求生的本能和理智最终压倒了总裁的骄傲。

他艰难地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想去接碗。

手指却因虚弱而颤抖,根本端不稳。

老者没让他尴尬太久,枯瘦的手稳稳托住碗底,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绕到他颈后,微微用力将他上半身扶起一些,让他的头靠在自己同样瘦削却异常坚实的臂膀上。

这个动作,老者做起来己经相当熟练。

苦涩、滚烫的药汁凑到唇边。

青年屏住呼吸,几乎是带着一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感,大口大口地将那令人作呕的液体灌了下去。

浓烈的苦味瞬间席卷了味蕾,首冲头顶,让他头皮发麻。

“咳……咳咳……”剧烈的呛咳牵动伤口,痛得他眼前发黑,额上瞬间渗出冷汗。

一只粗糙的手掌,带着奇异的温热力道,落在他后背,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

那力道精准地顺着他的经络,竟奇迹般地缓解了呛咳带来的痉挛和疼痛。

青年大口喘息着,口腔里残留的苦涩让他眉头紧锁。

老者等他缓过气,将他轻轻放回榻上,才收回手。

他拿起一块干净的湿布,极其自然地擦了擦青年因为呛咳而溢出药汁的嘴角,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笨拙的温和。

“此药‘回阳固本’,苦是苦了些,却是你断裂的筋骨和受损的脏腑眼下最需要的。”

老者的声音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良药苦口,忍一忍。”

青年看着他,想从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嘲讽或怜悯,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洞悉世事的平静和对药效的笃定。

接下来的时间,是例行的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