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蜷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听着北风从残缺的窗棂间灌进来,发出呜呜的哀鸣。
少年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半个炊饼,那是他和宛儿在市集打零工赚来的口粮。
半个炊饼,两人,能吃三天。
很残酷的事实。
乱世的百姓若能好好活着,其余的便不敢奢求。
怀中的炊饼早已冷硬得像块石头,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但,少年仍然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麦香。
"沉哥哥,你听。
"苏宛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臂。
十六岁的少女衣衫褴褛,单薄的粗布衣上虽然打满了补丁,但依旧掩不住眼中灵动的光彩。
她指着庙顶破洞外飘落的雪花,冻得发青的嘴唇微微上扬:"像不像那年元宵,药铺张掌柜撒的糖霜?
"陆沉喉头发紧。
他当然记得那个元宵夜。
那时,父母尚在,宛儿娘为元宵夜新蒸的枣花馍,甜香好似还萦绕在唇齿间。
那时,他们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花灯,张掌柜站在二楼,将雪白的糖霜一把把撒向空中,为今年讨着红彩头。
细碎的糖粒落在宛儿的发间,而他总是偷偷伸手捻着一粒含在嘴里,现在想想,依旧甜得让人心尖发颤。
在那年,他第一次学了木雕,笨拙的为心上人雕刻了一根桃木簪。
一根桃木簪,半朵旧荷花。
"砰!
"一声巨响突然打断了回忆。
破庙摇摇欲坠的门板被整个踹开,寒风卷着雪花呼啸而入。
三个披坚执锐的士兵提着灯笼闯进来,铁甲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者腰间缠着玉带,莹润透亮,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就是她!
"满脸横肉的士兵指着宛儿,眼中闪着令人不适的光,"梁王殿下要的童女,带走!
"陆沉脑袋嗡的一声,但还是几乎本能地抄起地上的烧火棍,挡在宛儿身前。
他不该带她去市集的。
棍子刚举起来,就听"锵"的一声,对方腰刀出鞘,寒光闪过,烧火棍应声断成两截,断裂处露出新鲜的木茬。
"沉哥哥不要!
"宛儿在身后死死拽住他的衣角。
陆沉充耳不闻,像只护崽的狼般扑上去,一口咬住那人持刀的手腕。
铁锈味的血立刻灌满口腔,他发狠地磨着牙,直到听见对方吃痛的咒骂。
下一秒,少年只觉得肋下一凉,接着是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