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
那根本不是自己心之所向!
他心中的仙缘是御剑飞行,惩奸除恶。
是受人尊敬,被人供奉的仙师。
有一年大旱,秧苗要晒死之际…一位御剑飞行的锦袍仙师呼啸飞过。
见此地景象,于心不忍。
于是悬于半空,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黑色的雨云便笼罩了这片天地。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当头砸落。
村民们纷纷跪伏,感谢仙师的慈悲心肠。
那一年,大丰收。
这才是张凡心中的修仙者形象,也是他的目标!
但是…他同样不敢拒绝!
鬼知道眼前这个凶神恶煞,样貌丑陋的枯骨真人会怎么折磨他?
枯骨真人毫不在意张凡的沉默与抗拒。
那双浑浊黄眼里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不急,不急。”
“老祖有的是时间让你明白,这是何等泼天的造化!”
他干笑两声,像夜枭嘶鸣。
他枯瘦的手在破旧的黑袍里摸索片刻,掏出一本册子。
册子非皮非纸,触手冰凉滑腻。
上面泛着一种陈年血迹般的暗沉光泽,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
“拿着!”
枯骨真人不由分说地将册子塞进张凡被藤蔓束缚,勉强能活动的手里。
入手沉重,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激得张凡差点脱手。
“此乃《万毒真解》,乃毒道圣经!”
枯骨真人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
“老祖我一身毒道根基,尽源于此。”
“今日,便从识毒教你。”
他根本没提炼气修行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张凡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由毒物构筑的噩梦囚笼。
枯骨真人解开了他手脚的束缚,却在他身上种下了一道诡异的禁制。
只要张凡稍有远离山洞的念头,或者动作稍慢,体内便如万蚁啃噬,痛得他蜷缩在地,冷汗浸透破烂的衣衫。
反抗?
那念头刚冒头,就被这钻心的痛楚碾得粉碎。
教学开始了,粗暴而首接。
枯骨真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堆形态怪异的植物,矿石,甚至风干的毒虫尸体。
山洞角落里,还多了几个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笼子。
里面关着色彩斑斓的活物,嘶嘶声,沙沙声不绝于耳。
“看好了!”
枯骨真人枯指捻起一片边缘锯齿,形如鬼爪的墨绿叶子。
“此乃蚀骨草,初生时碧绿无毒,待叶脉转为墨绿,其汁液沾肤,三刻内骨酥如泥!”
他用指甲轻轻戳破叶脉,一滴粘稠的墨绿汁液渗出,滴落在旁边一块兽骨上。
无声无息间,兽骨接触汁液的地方迅速变黑、软化、凹陷,冒出细小的气泡。
张凡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强迫自己死死盯着那可怕的景象。
恐惧和厌恶如同狂风巨浪,拍在他脆弱的心脏中。
“怕了?”
枯骨真人斜睨他一眼,语气带着嘲弄。
“毒道千变万化,诡异莫测。”
“识毒,是第一步!”
“不识毒,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随手又抓起一把灰白色的粉末。
“此销魂散,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七日之后,神魂如烟消云散,死得无声无息。”
“你说,是那蚀骨草可怕,还是这东西可怕?”
张凡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每一种毒物的介绍,都像是在他心上刻下一道新的恐惧烙印。
枯骨真人又打开一个石盒,里面是几颗殷红如血,散发着奇异甜香的果子。
“血菩提,剧毒之物,食之五脏俱焚。”
“但若辅以阴凝花的根茎炼化,却是激发潜能的猛药,虽损寿元,却能短暂获得远超己身之力。”
“毒之一道,用之正则正哼!
用之邪则邪!
只看你如何驾驭!”
他随手抓起一只通体漆黑,长满绒毛的蜘蛛。
那蜘蛛在他枯瘦的指尖疯狂挣扎。
“黑寡妇,其毒入血,引动情欲,最终血液沸腾而亡。”
“但若取其毒腺,以寒潭水冰镇七日,配以清心草…嘿嘿…便是上好的迷魂引子,可乱人心智于无形!”
枯骨真人讲得唾沫横飞,眼中闪烁着对毒物变幻莫测的痴迷。
他不仅讲毒物的形态、毒性。
更着重讲它们如何与其他东西配合,产生更诡异,更阴险的效果。
如何杀人于无形,如何操控人心,如何用剧毒之物反哺自身或炼制邪门丹药。
张凡被迫看着、听着、记着。
他不想学这些阴毒的东西…他想的是仙元大会上可能出现的霞光万丈,是御剑飞行的逍遥自在。
可枯骨真人的声音,那些毒物的形态特性,却像附骨之蛆,硬生生钻进他的脑海。
他感到一种深沉的无力,身体被禁锢,思想似乎也在被强行扭曲。
“毒,是死的。”
枯骨真人看着张凡麻木而抗拒的脸,忽然冷笑。
“人心,才是活的。”
“毒道诡秘,在于一个变字。”
“同样的毒,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时机用,效果天差地别!”
“你以为老祖我只是教你认毒?”
“蠢!
老祖是在教你…这世道的险恶!”
“教你如何用这险恶,化为己用!”
他猛地将手中那只挣扎的毒蜘蛛塞进一个装满药粉的罐子里。
蜘蛛瞬间僵硬,体表的黑色绒毛迅速褪去,变得惨白。
“看到了吗?
生死转换,不过一念之间,一物之隔!”
“这…才是毒道的真谛!”
张凡看着那罐子里僵死的蜘蛛,又看看枯骨真人狂热扭曲的脸。
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他恨这个邪修,恨这些阴毒的知识。
但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心底盘旋:记住,全都记住。
这些,或许就是将来撕开这囚笼的利刃。
等我出去…等我出去!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恨意与挣扎,目光落在手中那本冰冷滑腻的《万毒真解》上。
那暗沉的光泽,仿佛预示着一条他从未想过,也绝不愿意踏上的道路,正由这个疯狂的邪修,强行铺展在他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