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箱里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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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望着那人按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一截被雪冻僵的竹枝。

风还在灌,门缝里的雪粒子扑簌簌落在青砖上,洇出细小的水印,恍惚间,他看见祖父拄着拐杖在胡同口扫雪的身影——也是这样的雪夜,也是这样的狼狈过客,祖父总会叹口气,把人让进院里,用獾油细细抹在冻伤的脚踝上。

“进来。”

沈砚垂下手电筒,光柱落在那人膝头的暗红上,“别把血蹭到青砖缝里,开春会招蚁。”

那人没料到他突然松口,睫毛剧烈颤动,却梗着脖子没动:“我不碰你东西。”

沈砚没再说话,转身掀了棉帘。

里间的台灯亮着,修复台上的南宋残卷还摊开着,补纸与虫洞的缝隙在光线下泛着糯米糨糊的微光。

他从博古架最下层抽出个朱漆木盒,铜锁早生了铜绿,钥匙是根缠着红绳的竹片,这是祖父留下的 “应急药箱”,专为胡同里摔了跤、烫了手的孩子们备的。

“姓名。”

沈砚跪坐在蒲团上,药箱打开的瞬间,陈年的药香混着桃胶味涌出来。

那人靠着布帘,单脚跳着往里挪,听见问话,嘴角扯出点自嘲的笑:“陆野。

画画的。”

沈砚掀起他的裤腿,伤口比预想的更糟——膝盖磕在碎画框的铁钉上,血把裤腿粘成硬邦邦的壳,揭开时带起皮肉,陆野闷哼一声,额头沁出冷汗。

“画什么?”

沈砚用镊子夹着棉球蘸药酒,刻意忽略对方绷紧的脊背。

陆野望着修复台的古籍,指节在青砖上敲了敲:“画胡同里的老东西,门环、砖雕、落雪的树…… 还有你。”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雪,沈砚的手猛地一抖,药酒泼在陆野脚踝上,换来一声抽气。

药箱最底层压着本泛黄的《千金方》,边角被祖父用毛笔描了又描。

沈砚翻到 “金疮止血” 那页,指尖划过 “獾油治烫,亦疗金疮” 的小字,突然问:“你画的胡同,有没有见过穿灰布衫的老头?

总在雪夜扫巷口的。”

陆野望着他发顶的旋,声音低得像自语:“见过。

他扫雪时,雪落在肩头都舍不得化,像怕弄脏他的灰布衫。”

沈砚给伤口敷药的动作顿住。

祖父走的那个雪夜,也是这样的药香,也是这样的雪粒子扑窗。

他把獾油罐子推过去,金属盖与木盒相碰,发出清越的响:“祖父说,獾油要在雪夜用,才最见效。”

陆野的指腹擦过罐身的花纹,突然笑了:“沈老师,你说话总像古画里的人,连药罐子都带着故事。”

外间的雪渐渐小了,月光透过糊了棉纸的窗,在地上描出柔和的银边。

陆野倚着墙睡过去,画本从膝头滑落,沈砚捡起时,看见最后一页的小像—— 他低头修书,鬓角的雪花沾在纸上,成了永不融化的白。

画纸右下角有行铅笔字:“雪夜的砚台,比月光更凉,却想让人靠近。”

沈砚把画本轻轻放回他膝头,又往炭炉里添了块新炭。

火光映着墙上祖父的旧照,老人拄杖扫雪的身影与陆野画中的轮廓重叠。

他盯着修复台上的残卷,补纸与虫洞的缝隙己渐渐贴合,像两个破碎的人,在雪夜里找到了属于彼此的 “糨糊”。

胡同口的雪堆不知何时被扫开条小道,月光首首照进院里,陆野的画本在光里泛着温柔的黄。

沈砚知道,有些东西正在融化,像檐角的冰棱,像药箱里凝固的獾油,也像他守了七年的、快要结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