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烬坐在最角落的铁皮桌旁，指尖转着枚生锈的能量块。
交易站的顶棚漏了个洞，夕阳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块菱形的光斑。
光斑里，有只蟑螂正在挣扎 —— 和十年前，掉进排水沟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柳先生倒是准时。”
岑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手里提着个黑色的金属箱。
柳烬没抬头，只是把能量块扔在桌上。
“东西带来了？”
岑薇的手指在金属箱的密码锁上顿了顿。
“名单可以给你，但内鬼的线索……” 她咬了咬唇，“我需要你帮岑家做一件事。”
柳烬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
“等价交换，不是讨价还价。”
他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刀柄上的防滑纹被磨得发亮 —— 那是用地方武装首领的指骨打磨的。
岑薇的脸色白了白，打开金属箱。
里面是块巴掌大的万象钢，刻着希腊数字 “Ⅱ”。
“这是 II 型万象钢，能抵挡三次 I 型能量武器的攻击。”
她深吸一口气，“名单在里面，还有…… 当年柳家库房的地下通道图。”
柳烬的瞳孔微缩。
他记得那个地下通道，里面藏着柳家最后的研究手稿。
当年自毁程序启动时，通道被炸毁了大半，所有人都以为里面的东西全毁了。
“条件。”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像在谈论天气。
“帮岑家夺回被黑蛇帮抢走的运输队。”
岑薇的声音压低了，“里面有批 III 型能量核心，是我们跟军部交易的筹码。”
柳烬笑了，笑声里带着铁锈味。
“黑蛇帮有两台 III 型机甲，就算是战损版，也不是你这 II 型万象钢能应付的。”
他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再加一块星核碎片，我就接。”
岑薇的眼睛瞪圆了：“你怎么知道……猜的。”
柳烬转身要走，却被岑薇叫住。
“好！”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我需要你现在就出发，黑蛇帮的据点在陨铁带边缘的废弃矿场。”
柳烬的脚步顿了顿。
废弃矿场。
十年前，他和沈燃在那里睡过一个冬天。
沈燃总说，等开春了就去参军，要让所有人都能吃上热乎饭。
而他，只想着怎么把沈燃藏起来的半块能量棒偷出来 —— 那是他饿了三天的本能。
“柳先生？”
岑薇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柳烬接过金属箱，掂量了一下。
“明早这个时候，来这里等消息。”
他没再说别的，转身走出交易站。
夜幕己经降临，锈都的霓虹灯开始闪烁，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一家破酒馆时，里面传来熟悉的争吵声。
“我告诉你，沈燃，这单生意成了，咱们就能换台新的 I 型万象刀！”
“不行，那是救济粮，不能抢！”
柳烬的脚步顿了顿。
沈燃的声音。
十年了，还是这么蠢。
他推开门，酒馆里的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沈燃正被三个壮汉围在中间，军装的袖口被撕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内衬。
“哟，这不是柳大少爷吗？”
为首的壮汉认出了柳烬，“怎么，来帮你的老相好？”
柳烬没理他，只是看着沈燃。
沈燃的脸上带着伤，嘴角却抿得很紧，像当年拒绝和他一起偷面包时一样。
“我不需要你帮忙。”
沈燃的声音带着倔强。
柳烬笑了，从怀里掏出那台 II 型万象钢。
“我不是来帮你，是来做交易。”
他把万象钢扔给为首的壮汉，“这东西归你，放他走。”
壮汉接住万象钢，眼睛都首了。
“柳哥敞亮！”
他挥了挥手，带着人走了。
酒馆里只剩下柳烬和沈燃。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沈燃的声音很冷。
“不是施舍，是投资。”
柳烬靠在吧台边，“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沈燃的拳头攥得发白：“柳烬，你真的变了。”
“人总是要变的。”
柳烬看着窗外，“你以为守着那点‘大义’能活多久？
在这锈都，只有等价交换才是真理。”
沈燃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失望：“我还记得，当年柳家的家训是‘守正出奇’。”
“那是死人的家训。”
柳烬转身要走，沈燃突然喊道：“北境陨铁带发现了原初之物的碎片，军部正在招人。”
柳烬的脚步顿住了。
“据说和柳家当年的研究有关。”
沈燃的声音低了些，“如果你想去，我可以帮你报名。”
柳烬回头，看着沈燃眼里的光。
那是他早己熄灭的东西。
“多少钱？”
他问。
沈燃的脸色彻底冷了：“我就当没说过。”
柳烬没再挽留，推门走出酒馆。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
北境陨铁带。
原初之物。
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属箱，里面的通道图似乎在发烫。
也许，沈燃这条线，确实值得投资。
柳烬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明天，先去会会黑蛇帮。
然后，再去北境。
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秘密，那些欠了柳家的债。
他会一个一个，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用这把淬了十年风霜的刀，和那颗早己冷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