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得像疯了一样。我摸出来看,是个陌生号码。“喂?”我嗓子干得发疼,
昨晚跟张曼闹到太晚。“请问是林晚的丈夫陈默吗?”那边是个严肃的男声。林晚?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我老婆。“我是,怎么了?
”“您妻子……今天早上从家里阳台掉下去了,已经确认死亡,
麻烦您马上到市一医院来一趟。”我脑子“嗡”的一声,但不是因为难过。是觉得晦气。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一边。张曼从背后缠上来,
光着的胳膊搭在我腰上:“谁啊,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没事,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转过身搂住她,“继续睡。”她媚眼如丝地笑:“不相干?是你那个黄脸婆吧?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她在我胸口划着圈:“死了?那正好,省得你天天躲着她。
”我捏了把她的脸:“别瞎说。”但心里确实松了口气。跟林晚的婚姻早就是个笑话,
要不是我***着,我一天都忍不了。她那人,闷得像口井,三棍子打不出个屁,
跟张曼没法比。中午从酒店出来,我才慢悠悠地往医院去。太平间里的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林晚躺在那里,脸色白得像纸,眼睛闭着,看着倒比活着的时候顺眼点。警察问了我几句,
无非是她最近有没有异常。“异常?”我想了想,“天天死气沉沉的,算异常吗?
”警察皱了皱眉,没再问。处理完手续,我回了趟那个所谓的“家”。
一进门就看见客厅茶几上摆着她做的早餐,早就凉透了,豆浆杯旁边压着张纸条,
字写得很小:“记得吃早餐,胃不好。”我扫了一眼,直接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衣柜里挂着她的衣服,灰扑扑的,看着就丧气。我打开行李箱,把我的东西往里面塞。
张曼发微信来:“搞定了吗?晚上去买包?”我回了个“ok”的表情。收拾到一半,
手机突然弹出条新闻推送,我顺手点开看。上面的日期清清楚楚写着:6月18号。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手机震醒的。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请问是林晚的丈夫陈默吗?”还是那个严肃的男声。“……是。”我的声音有点抖。
“您妻子今天早上从家里阳台掉下去了,已经确认死亡,麻烦您马上到市一医院来一趟。
”一模一样的话。我挂了电话,猛地坐起来。手机屏幕上的日期,赫然是6月18号。
怎么可能?我冲到窗边,外面的太阳亮得刺眼,跟昨天没两样。张曼被我吵醒,
不满地嘟囔:“你发什么神经?”我回头看她,她脸上还带着宿醉的潮红,
跟昨天早上一个样。“今天几号?”我抓住她的胳膊问。“6月18啊,你傻了?
”她甩开我的手,“昨天不就跟你说好了,今天去买包。”我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
这不是幻觉。我又回到了6月18号,林晚跳楼的那天。为什么?我看着手机,
突然觉得一阵恶心。张曼还在旁边催:“快点起来啊,百货公司十点开门。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脱口而出:“不去了,我有点事。”“什么事比我还重要?
”张曼立刻拉下脸,“你该不会是心疼钱了吧?还是舍不得你那个死鬼老婆?”“你闭嘴!
”我吼了她一句。她愣了,大概没见过我对她发脾气。我没管她,摔门就往外跑。
我开车往家赶,一路闯了三个红灯。钥匙***锁孔的时候,我的手在抖。门开了。客厅里,
林晚正背对着我在摆早餐。她穿着那件我最讨厌的灰色围裙,头发扎成个低马尾,
露出细瘦的脖子。听到动静,她回过头。看到是我,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样子。“你回来了?”她声音很轻,“早餐刚做好。”我盯着她,
喉咙发紧。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昨天在太平间看到的那张脸,和现在这张脸重叠在一起。
“你……”我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低下头,
把豆浆倒进杯子里:“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我才想起,昨天这个时候,
我应该在酒店陪张曼。“我……回来拿点东西。”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她没再问,
安静地坐在餐桌旁,小口喝着豆浆。我看着她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以前我问过她,
她说是切菜不小心划的。现在看着那道疤,我心里突然有点发慌。整个上午,
我都在屋里打转。我不敢离开,怕一转身她就没了。林晚好像没察觉我的异常,
该做家务做家务,该看书看书。她看的书放在茶几上,封面是白色的,我扫了一眼。真晦气。
下午三点多,她起身去了阳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我跟过去,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她背对着我,望着楼下车水马龙,肩膀很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林晚。”我叫她。
她没回头。“你……别站在那儿了,危险。”她还是没动。我走过去想拉她,
她却突然转过身。她的眼睛很空,像蒙着一层雾。“陈默,”她轻轻开口,“你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我愣住了。爱过吗?结婚三年,我跟她说话的次数加起来,
可能还没跟张曼一周说得多。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看着我,忽然笑了笑,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就问问。”然后,她往后退了一步。一步就够了。
她的身体越过栏杆,像一片叶子一样飘了下去。我冲到栏杆边往下看。
她躺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姿势扭曲。阳光照在她身上,刺得我眼睛生疼。她的脸朝上,
正好对着我。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空,没有恨,没有怨,什么都没有。我吓得浑身发抖,
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心脏狂跳,冷汗把睡衣都湿透了。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
我颤抖着手拿出来。是那个陌生号码。屏幕上的日期,清清楚楚写着:6月18号。这一次,
我没有接电话。我知道里面会说什么。我盯着天花板,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不是因为难过。
是因为恐惧。我好像,被困在这一天了。而林晚,要在我面前,死一次又一次。
张曼的微信发了过来,是张她穿着新买的吊带裙的照片,配文:“老公,今晚来我这儿吗?
”我看着那张照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顿了很久,
finally 把她拉黑了。然后,我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林晚正在摆早餐,
跟刚才梦里一模一样。听到动静,她回过头。我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没有移开视线。
“林晚,”我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今天……我陪你。”她愣住了,
手里的豆浆杯晃了一下,洒出来一点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她脸上,
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没接,但心里清楚。这一次,她又要死了。只是我不知道,这一次,
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死死盯着林晚。她端着空碗去厨房,
步伐轻得像踩在棉花上。我跟过去,靠在门框上。“今天不准去阳台。”我语气硬邦邦的。
她洗碗的手顿了顿,没回头:“我晒衣服。”“不用晒,扔洗衣机烘干。”她没说话,
继续洗碗。水流声哗哗的,听得我心烦。第十次循环,我学会了先下手为强。趁她去卫生间,
我把阳台门反锁,钥匙揣进裤兜。她出来发现打不开,只是敲了两下门。“陈默,开门。
”“不开,今天就待屋里。”她没再敲,也没跟我吵。我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眼角余光瞥见她坐在窗边的地板上,抱着膝盖发呆。阳光照在她身上,
却像暖不透她那身骨头。中午张曼发微信骂我,说我放她鸽子。我没回。
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手机在静音模式下震得厉害。林晚抬起头看我。我赶紧按掉,
把手机塞进口袋。“谁啊?”她问,声音很平。“推销的。”她低下头,
手指抠着地板缝:“你以前从不接推销电话。”我心里一堵。是啊,以前这种电话,
我都让她来挡。第十四次循环,我把张曼约到咖啡馆。“我们算了吧。”我说。
她把咖啡杯往桌上一墩,泼了我一裤子:“陈默你什么意思?刚摆脱那个死人就想甩我?
”“别骂她。”我攥紧拳头。“我骂她怎么了?”她站起来指着我鼻子骂,
“要不是她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们早就……”“滚。”我打断她。她愣住了,
随即冷笑:“行,你等着。”我回到家,林晚正在收拾行李箱。“你要去哪?”我心一紧。
“回娘家。”她拉上拉链,声音没起伏,“你跟张小姐的事,我妈知道了,让我回去住几天。
”我才想起,上一次循环,张曼气不过,直接打给了我岳母。老太太有心脏病,
当场就被气进了医院。而我那时候,还在跟张曼开房吵架。“不准走。”我去抢行李箱。
她死死抱住:“陈默,你别这样。”“我说不准走!”我把箱子拽过来扔在地上,
衣服撒了一地。她蹲下去捡,手指被拉链头划破,血珠滴在灰色毛衣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她没吭声,只是把破了的地方往里面塞了塞。我看着那滴血,突然想起太平间里她惨白的脸。
“对不起。”我声音发哑。她捡衣服的手停了停,没抬头:“第几次了?”“什么?
”“你说对不起。”她站起来,眼睛红红的,“这是第三次了吧?”第二十次循环,
我把所有银行卡都放在林晚面前。“密码是你生日,以后家里钱归你管。”她扫了一眼,
没碰:“陈默,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好好过日子。”她突然笑了,
笑得肩膀都在抖:“好好过日子?你前天才跟张曼在朋友圈晒情侣照,
今天就跟我说好好过日子?”“我删了!全都删了!”我拿出手机给她看,“你看,
聊天记录也删了!”她瞥了一眼屏幕,眼神像淬了冰:“删了就干净了?陈默,你欠我的,
不是删几条记录就能还清的。”第五十次循环,我在抽屉最里面找到个铁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全是药瓶。抗抑郁的,助眠的,还有止痛药。最新的药瓶,生产日期是上个月,
标签上的名字是林晚。我拿着药瓶去找她,手都在抖。“你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些的?
”她正在浇花,闻言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你终于看见了。”她语气很淡,
“去年冬天开始的,你那时候正跟张曼在海南过年,我打你电话你从来不接。
”“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什么?”她反问,“告诉你我睡不着觉?
告诉你我看见刀就想划手腕?告诉你我觉得活着没意思?”她走近一步,
盯着我的眼睛:“你会听吗?你只会说我矫情,说我没事找事,说我耽误你谈恋爱。
”第一百次循环,我在旧物箱里翻到张泛黄的诊断书。三年前的,上面写着“左腕刀砍伤,
肌腱断裂”。旁边还压着张欠条,借款人是我,欠款人是放高利贷的,金额五十万。
下面还有张收条,付款人是林晚,日期正好是我被追债那天。我拿着这些纸冲到林晚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声音都劈了,“你手腕的疤不是切菜弄的,是为了替我挡刀?
那五十万也是你还的?”她看着那些纸,眼神慢慢沉下去,像结了冰的湖。
“你那时候说要跟我离婚,说跟我在一起太累了。”她慢慢开口,“我想着,先把债还了,
等你轻松点,说不定就不想离了。”“我那时候是***!我是被猪油蒙了心!
”我抓住她的胳膊,“晚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让你觉得欠我的?
”她抽回手,“陈默,我那时候就是想留住你,哪怕像条狗一样摇尾巴,我都想留住你。
”第一百五十次循环,张曼找到家里来了。她穿着红色吊带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
直接闯进客厅。“陈默,你躲什么躲?”她看见林晚,眼睛一挑,“哟,正主在呢?也是,
死皮赖脸赖着男人,换我我也不出去。”林晚没理她,继续擦桌子。“你聋了?
”张曼伸手就要推她。我一把抓住张曼的手腕,甩到一边:“你给我滚出去!
”“陈默你为了她打我?”张曼不敢置信地瞪我,“你忘了是谁在你没钱的时候给你买酒?
是谁在你被你妈骂的时候陪着你?是谁……”“闭嘴!”我指着门,“再不走我报警了!
”张曼气疯了,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往地上砸。“林晚我告诉你,陈默这种男人,
你抢不走!他玩够了迟早会回到我身边!”碎玻璃溅到林晚脚边,她没躲,只是抬头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