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臭味混着暴雨的水汽从棺木裂缝渗进来,她侧耳贴在潮湿的木板上,听见灵堂的白幡在风中发出裂帛般的嘶吼。
三日前被灌下的鸩酒仍在灼烧五脏六腑,喉头涌上的血腥味却突然凝滞——那对在雨中拥吻的男女,正踩着满地纸钱朝棺材走来。
"昭姐姐最喜红梅,该用朱砂描棺才是。
"沈月柔的声音甜得像淬了蜜的刀,染着丹蔻的手指划过棺盖,"陆郎你看,血浸到木纹里的样子,像不像她及笄那日戴的赤金簪?
"陆明修玄色衣摆扫过裴昭眼前的缝隙,腰间那柄镶着东珠的短刀,正是她去年生辰赠的礼。
刀鞘撞击声里,他掏出一方雪帕擦拭沈月柔鬓角雨珠:"小心沾了晦气。
"裴昭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
她记得这方帕子,帕角绣着歪斜的并蒂莲,是她初学女红时绣坏的残次品。
原来他始终带在身上,却是为了给另一个女人拭汗。
"轰隆——"惊雷劈开灵堂梁柱的瞬间,裴昭的瞳孔突然收缩。
透过那道骤然扩大的裂缝,她看见陆明修后颈浮现的暗紫色胎记,形状竟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封密信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记忆如棺中溢出的血水倒灌。
三日前灭门夜,父亲被按在太师椅上灌毒酒时,喉管烧穿的"咕噜"声里还夹杂着嘶吼:"盐引...叁万石...不可..."。
兄长被挑断手筋的右手,却固执地蘸着血在青砖上画了五个扭曲的圆。
五个圆。
五万石。
裴昭突然剧烈颤抖。
她终于明白父兄拼死保护的盐引账册,早被篡改了数额。
陆家要的根本不是裴氏女,而是足以扳倒太子的五万石私盐罪证。
第二节:铜镜倒影"姑娘!
吉时要误了!
"青黛的惊呼声撞碎满室血腥。
裴昭猛地睁开眼,指尖还残留着棺木碎屑的触感,面前却是及笄礼用的鸾鸟缠枝铜镜。
镜中少女眉心的花钿鲜红欲滴,赤金点翠簪上的红宝石清澈如初,尚未染上后来浸透侯府的血。
她狠狠掐住梳妆台边缘,波斯地毯上的葡萄纹在眼前扭曲旋转。
妆奁里那盒掺了曼陀罗的胭脂散发着甜腻香气——前世正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