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铁柱蹲在苞米杆堆成的柴火垛后头,听着自家院里王二婶扯着大嗓门喊:"铁柱啊,你爹看病欠的三万块钱,可拖不得年了!
"他摸出最后一根红塔山,打火机咔哒了三下才点着。
远处县道的路灯映着雪地发蓝,照见墙上褪色的"种粮大户"奖状——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李铁柱猛吸一口烟,火星子燎到指尖才惊醒。
这时村头大喇叭突然滋啦作响:"...县里要搞新型农业合作社试点..."1 第一章 寒夜债主登门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的雪粒子打得铁皮烟囱叮当响。
李铁柱蹲在灶坑前添柴火,火苗把黢黑的灶膛舔得发亮。
他伸手烤着冻裂的虎口,听见院门咣当一声被踹开。
"铁柱!
你个瘪犊子躲屋里孵蛋呢?
"王二婶裹着貂皮领子闯进来,人造毛上结满冰碴子。
她跺着脚上的积雪,红指甲油在日光灯下晃得刺眼。
李铁柱瞅见她身后跟着的赵四,心猛地往下沉——这人是镇上粮站的会计,专管扣粮抵债。
"二婶,赵哥,炕上坐。
"李铁柱抹了把脸,从搪瓷缸里倒出两碗大麦茶。
火炕上铺的蓝印花布早磨出了毛边,露出底下发黄的棉花。
王二婶一***坐在炕沿,镶金牙的嘴皮子翻得飞快:"不是婶子不通人情,你爹咽气前在我家小卖部赊的药钱,可拖了整三年了!
"她掏出个红皮账本往炕桌上一拍,塑料封皮上的"恭喜发财"金字都褪成了土黄色。
李铁柱盯着账本上歪歪扭扭的数字:三万七千八。
这数他早刻在骨头缝里了——父亲肺癌晚期打的那几针进口止痛剂,比黄金还金贵。
"二婶,等开春卖了苞米......""还等开春?
"赵四突然插话,金属扳指敲得炕桌咚咚响,"粮站扣着你家两万斤稻谷呢!
去年霜冻减产,你那破粮连三等品都够不上!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张纸,"按现在行情,顶天抵八千块。
"屋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窗户缝呜呜叫。
李铁柱摸到兜里半包皱巴巴的香烟,发现手指在抖。
去年给爹办丧事借的高利贷,利滚利已经涨到五万。
村西头张屠户前天还扬言,再不还钱就把他家三十亩黑土地抵给城里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