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新来的实习医生放下一面铜镜:"考古系送来的捐赠品,据说能稳定情绪。
"铜镜边缘的蟠螭纹在月光下蠕动起来,岑明月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渐渐变成头戴步摇的汉宫装束。
耳鸣声中响起陌生的古语:"竟宁元年秋,掖庭待诏王嫱,拜见陛下。
""302床又发作了!
"护士的尖叫声里,岑明月正用标准的汉宫礼仪向虚空行礼。
她雪白病号服袖口渗出暗红,那是持续书写毛笔字磨破的伤口——现代人不会知道,昭君为***画师毛延寿,曾日夜抄写《楚辞》首至十指见骨。
陈墨医生按住她抽血的手臂时,岑明月突然用纯正的西汉官话说:"医者,可曾见过塞外六月雪?
"针头刺入的瞬间,监护仪显示她的体温骤降至28度,病房飘起细小的冰晶。
陈墨在病历上记录:"幻视伴体温异常,疑似下丘脑功能障碍。
"但没人解释得通,为什么岑明月能完整背诵《汉书》中缺失的《昭君怨》全文。
当她在音乐治疗室碰到琵琶时,指甲缝里突然渗出朱砂——那是汉宫女子为守节咬破指尖染丹蔻的旧俗。
琴弦震动间,屋顶监控摄像头拍到她的影子分裂成两个:一个穿着约束衣,一个抱着半损的胡琵琶。
月全食那晚,铜镜背面的铭文开始渗水。
岑明月蘸着水在墙上画出未央宫详图,精确标注出史书未记载的密道。
当保安破门而入时,她正用簪子对准颈部动脉:"毛延寿,本宫宁饮刃也不受辱!
"飞溅的鲜血在镜面凝结成雁形,翌日考古队据此找到了真正的昭君青冢。
岑明月的手指在镜面上轻轻描摹着那些蟠螭纹路。
这是上周在城南古董市场淘来的铜镜,摊主说可能是汉代的物件。
镜面己经氧化得模糊不清,但背面的纹饰依然清晰可辨。
"两千年前,或许有位美人也曾对镜梳妆。
"她自言自语道,指尖突然一阵刺痛。
镜中的倒影晃动了一下。
岑明月眨了眨眼。
镜子里,她的长发不知何时变成了汉代女子的发髻,步摇金钗在灯光下闪烁。
耳边响起一阵陌生的环佩叮当。
"竟宁元年秋,掖庭待诏王嫱..."这句话不受控制地从她唇间溢出,带着一种古老的语调。
岑明月惊恐地捂住嘴,却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粒朱砂痣——就像古籍中记载的守宫砂。
精神科诊室里,陈墨医生推了推眼镜。
"岑小姐,你说你能背诵《汉书》中失传的《昭君怨》?
"岑明月没有回答。
她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指甲缝里渗出淡淡的红色——那是她在无意识中咬破指尖的结果。
"医者,"她突然用另一种语调开口,"可曾见过塞外***?
"陈墨的笔顿住了。
病历本上记录着岑明月的体温异常:在谈及汉代往事时,她的体表温度会莫名降至28度左右。
深夜的公寓里,岑明月对着铜镜梳头。
镜中映出两个影子:一个是穿着睡袍的现代女子,另一个是汉宫装束的王昭君。
"毛延寿那个小人..."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不属于自己的台词,手指在梳妆台上敲出《胡笳十八拍》的节奏。
监控录像显示,这个房间里确实有时会出现两个重叠的身影。
而当月全食来临时,铜镜背面的铭文开始渗出液体——经检测,那是含有公元前33年特殊矿物质成分的液体。
"就是这里。
"岑明月站在内蒙古草原的一处无名土丘前,手里捧着那面铜镜。
镜面在阳光下反射出奇异的光斑,勾勒出一座被历史遗忘的墓穴轮廓。
考古队随后在这里发掘出了一具女性遗骨,DNA检测显示与岑明月存在遥远的亲缘关系。
更令人震惊的是,墓中出土的残破琵琶上,刻着半首从未见于史册的诗——而岑明月能完整地背诵出下半首。
精神病院的艺术治疗室里,岑明月正在画一幅水墨画。
画中是两个相对而立的女子:一个穿着病号服,一个穿着汉宫装。
"她们都是我。
"她对陈墨医生说,眼神清明而坚定,"王昭君的记忆选择了我作为载体,这不是病,而是一份馈赠。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宛如千年时光的碎片终于找到了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