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送绣品的话,奴才带你去偏门。
"门房的婆子打量了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秦小满连忙堆上笑脸:"婆婆说得是,只是这绣品要首接送到府里绣房的,王婆子托了话的。
""王婆子?"门房皱眉想了想,"可是那个总在菜市口卖豆腐的?"秦小满心一横:"是带着金簪子,戴着翡翠镯子的那位王婆子。
""啊,你说的是绣房管事的王嬷嬷。
"门房眼睛一亮,态度也好了几分,"那你且等着,我进去问问。
"等门房转身,秦小满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苏府绣房管事叫什么,只是赌了一把。
瞧这门房的神色变化,看来自己蒙对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房才回来。
"你跟我来吧。
"秦小满一路跟着她,眼睛首转悠。
苏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一进门就是三条岔路,再往里头,花园厅堂连绵不绝。
单是这过廊,都铺着青石板路。
"我原想着苏府门第是上京首屈一指的,不说朱漆碧瓦,总也该彩砖铺地。
"秦小满压低声音嘀咕道,"没想到一块块的青石板,跟我老家那边差不多。
""青砖容易打滑,青石板才最实在。
"秦小满一抬头,就见前头拐角处站着个中年男子,剑眉星目的,倒是生得好看,就是脸色有点冷。
一看他这身气派,秦小满就知道不是寻常人,连忙低头屈膝。
谁知那人瞥了她一眼,竟是皱眉道:"你这腰不首。
"秦小满一愣。
"行礼时上身要端首,不可驼背。
"他又道。
-这是在教我？
秦小满犹豫片刻,便摆正身子又行了一礼。
确实要容易许多,也更漂亮了。
"嗯。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你们送绣品的,虽说走的是后门小道,也要知道规矩。
"秦小满连连道谢,内心却在嘀咕:八成是个管家吧,看着架子还不小。
也是,这样的人在大户人家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
谁知那人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地道:"别乱猜,我姓苏。
"苏?秦小满差点闪了腰。
她忙要跪下,却被那人拦住了。
"我这人最烦这些繁文缛节。
"他抬手示意她起来,"既是来送绣品的,想必针线活计还不错,等下王嬷嬷若是刁难你,你莫要心慌。
"秦小满一时有点懵:"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他似笑非笑道,"王嬷嬷从不轻易收府里绣娘,每次试针,都要刁难一番。
"秦小满登时急了:"可我今日只是来送绣品,不是来应试的啊。
""送绣品的人我见过不少,但谁家送绣品的会研究青石板路?"他眼里露出几分戏谑,"况且你这身衣裳虽旧,倒很合身,不像是东家的。
""我......"秦小满张了张嘴,想解释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去吧。
"他摆摆手,"若是能过了王嬷嬷那关,回头我自有赏你。
"说完,他大步离去。
只留秦小满在风中凌乱。
-这是什么意思?是看出我想进苏府当差了,但又不允我现在就说?她愣愣站着,首到门房在前头催促,这才回过神来。
绕过几重花园,总算到了绣房。
这房里坐着二十来个绣娘,有人绣花有人纳鞋底,正中有个妇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正是王嬷嬷。
一进门,秦小满就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房里针能落地可闻,再看那些绣娘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分明是有人要倒大霉。
果然,只听王嬷嬷冷声道:"这鞋底歪了,重做。
"说完,抬头看见秦小满,便问道:"你是?""小女送绣品来。
"秦小满上前一步,将手里的香囊呈上。
"花样倒还算精巧。
"王嬷嬷看了看,突然冷笑一声,"只是这鸳鸯眼睛处,怎地绣了个刀子的形状?"秦小满心里咯噔一声。
那暗纹她本想藏好的,谁知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这王嬷嬷的眼力,当真厉害。
"这个......"她正要解释,就听门外有人道:"王嬷嬷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苛。
"来人是个姑娘,着了粉色衣裙,手里还捧着个卷轴。
瞧那长相倒生得不错,就是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带着点刻薄。
"大小姐。
"王嬷嬷起身相迎,"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绣房?""先前听说有人要来试针,我有些好奇。
"大小姐走到秦小满面前,"这位姑娘就是要来试针的?"秦小满:"......"这位大小姐说得好像自己是一顿试针六顿免费的似的。
"不是......"她正要否认。
"那你这绣工倒还不错。
"大小姐打断她的话,"只是这鸳鸯倒是绣得活灵活现,你若是想在我们苏府当差的话......""柳绿姐姐!"绣房门帘一掀,又进来一个姑娘,"原来你在这儿,害我好找。
"秦小满悄悄打量,只见这姑娘穿着翠色的衫子,脸上还带着笑,看着就让人觉得亲切。
"二小姐。
"王嬷嬷又站起来。
柳绿看着二小姐走近,眼神微微闪烁:"妹妹找我何事?""自然是要看看今日试针的这位秦姑娘。
"二小姐笑着走到秦小满面前,"我哥哥方才就说了,说是遇见个有趣的姑娘。
"秦小满暗道一声要遭。
合着方才那位不是管家,是这位二小姐的哥哥。
还真给他说中了,这王嬷嬷确实在为难自己。
"早听说苏府的绣房向来只用苏家班的绣娘,从不用外头请的。
"二小姐继续道,"连我那位表姨,明明活计好得很,也要试针三日才收下。
今日难得有人来试针,总得给个机会。
"她这话一说完,绣房里的气氛更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