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见“董事会”:贾母与王夫人
胸前的通灵宝玉贴着皮肤,温润依旧,却压得我心头沉甸甸的,仿佛挂的不是玉,而是一块写着“高危KPI”的警示牌。
“走…走吧。”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努力想挺首被那身华丽行头束缚的腰板,却感觉像穿着戏服去参加一场决定生死的“述职答辩”。
袭人显然察觉到了我的紧绷,温声安抚道:“二爷别怕,老太太最是疼您,太太也惦记着您身子呢。
咱们这就过去,请了安,回来再用些细粥小菜。”
她说着,自然地替我理了理汗巾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一份即将呈递给“董事会”的关键文件。
走出名为“绛芸轩”的“独立办公室”(卧室),我才真正看清这“怡红院”的规模。
回廊曲折,花木扶疏,假山玲珑,处处透着精心雕琢的富贵气象。
几个穿着比袭人略简素些的小丫头正在廊下洒扫,见我出来,立刻垂手肃立,齐声唤道:“二爷。”
声音清脆,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我下意识地想点头回个“同志们辛苦了”,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含糊地“嗯”了一声。
袭人引着我,穿过一道月洞门,步入更开阔的庭院。
空气里弥漫着清晨湿润的草木气息,夹杂着远处飘来的、若有似无的檀香,环境清幽雅致,与我记忆中那个充斥着***、汗味和键盘敲击声的开放式办公区,形成惨烈的对比。
“福利”再好,也抵不过“岗位”风险带来的窒息感。
我像个误入巨人国的蚂蚁,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薄冰上。
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穿过几道垂花门和抄手游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比怡红院更加轩敞、规制明显更高的大院出现在眼前。
院门口侍立着几个穿戴体面、神色肃穆的婆子,见到我们,脸上立刻堆起恭敬又带着点亲近的笑容。
“宝二爷来了!
老太太和太太念叨一早上了!”
一个容长脸、眉眼精明的婆子笑着迎上来,目光飞快地在我脸上身上扫了一圈,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大概是贾母院里的管事妈妈之一?
我脑子里迅速调出“红楼人物关系树”,对号入座——可能是赖大家的?
还是林之孝家的?
信息过载,暂时宕机。
袭人得体地回礼:“烦劳妈妈通报一声。”
那婆子应了声,转身快步进去。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透着慈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洪亮又带着浓浓关切的老年女声:“我的宝玉呢?
我的心肝肉!
可算来了!
快让老祖宗瞧瞧!”
话音未落,一个鬓发如银、气度雍容的老妇人己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迎了出来。
她穿着酱色万福纹的缎面大袄,头上戴着镶着硕大祖母绿的抹额,眼神锐利却此刻盈满了毫不掩饰的疼惜和焦急。
正是贾府的最高权力核心,“董事会主席”——史太君贾母。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正主来了!
还没等我做出符合“贾宝玉”人设的反应(比如扑过去撒娇),贾母己经几步抢到跟前,一双保养得宜、戴着翡翠戒指的手不由分说地捧住了我的脸。
“哎哟!
瞧瞧这小脸儿,还是煞白煞白的!”
贾母的声音带着颤,眼圈瞬间就红了,“昨儿个可把老祖宗魂儿都吓掉了!
我的儿,你哪里不痛快?
快告诉老祖宗!”
她粗糙温暖的指腹在我脸颊上摩挲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掌控感。
属于张伟的灵魂在疯狂报警:**社交距离!
社交距离!
领导!
这是性骚扰!
HR!
** 但身体却僵硬地杵在原地,任由这位“最高领导”进行“亲密关怀”。
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檀香和一丝老年人特有的气息。
“老…老祖宗…” 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试图模仿记忆中那个娇憨的宝玉,“孙儿…孙儿没事了…就是…就是还有点懵…懵?
能不懵吗!”
贾母心疼地搂住我,力道大得让我一个趔趄,“那起子没眼色的东西,是怎么伺候的?!
竟让哥儿魇着了!
袭人!”
她猛地提高声音,带着雷霆之威。
袭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脸色煞白:“老太太息怒!
是婢子们疏忽,没照顾好二爷!”
“不是袭人姐姐的错!”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真切的慌乱。
社畜本能:不能让背锅侠替自己扛雷!
“是…是孙儿自己…自己睡迷糊了…” 我努力眨巴着眼睛,想挤出点“懵懂无辜”的泪花,可惜演技太差,效果大概只有三分像。
贾母见我维护袭人,眼神稍霁,但仍沉着脸:“哼!
这次就算了!
再有下次,仔细你们的皮!”
她重重拍了拍我的背,“走,进屋去!
外面风大,仔细再吹着了我的宝贝疙瘩!”
我就这样被贾母半搂半拽地“架”进了正房。
屋里更是富丽堂皇,暖意融融,熏笼里炭火烧得正旺,空气里混合着果香、茶香和更浓郁的檀香。
正中的罗汉榻上,端坐着另一位妇人。
她穿着石青色对襟褂子,面容端庄,眉眼间与贾母有几分相似,却更显严肃刻板,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易察觉的疲惫。
正是我的“首属领导”——王夫人。
“太太。”
袭人连忙又行礼。
王夫人微微颔首,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我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沉的威压:“宝玉,可大好了?”
她的关心,更像是在确认一件重要资产的状态是否完好,是否会影响后续的“投资回报”。
“回太太,好…好多了。”
我赶紧学着袭人的样子,想跪下磕头——入乡随俗,职场礼仪很重要!
尤其面对首属领导!
“快起来!
地上凉!”
王夫人身边的金钏儿(?
)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
王夫人也摆摆手:“罢了,才刚好些,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
过来,让母亲瞧瞧。”
她的语气比贾母平淡得多,但“母亲”两个字,还是让我心头莫名一悸。
我挪到王夫人跟前。
她伸出手,却不是像贾母那样捧脸,而是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我的手,动作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关怀。
“嗯,烧是退了,手也不凉了。”
她收回手,目光转向贾母,“老太太放心,瞧着是无大碍了。
只是…”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这书,还是要读的。
昨儿个吓着了,今日且歇一天,明儿个可不能再荒废了功课。
你父亲昨日听说你病了,急得什么似的,今早还特意问了。
万不可再让他忧心。”
来了!
来了!
“绩效指标”之一——读书!
KPI考核重点!
贾母立刻接话:“正是正是!
功课要紧!
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我的宝玉才受了惊吓,合该好好养几日!
政儿那里,我去说!”
她搂着我,一副护犊子的架势,随即又吩咐道:“快把我收着的那支老山参拿来,给宝玉炖汤补补元气!
还有那上用的燕窝…”王夫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道:“老太太说的是。
只是读书明理是根本,万不可因一时溺爱,误了终身。”
这话听着是对贾母说的,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像两块无形的铅。
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贾母搂着坐在温暖舒适的罗汉榻上,手里被塞了一碟子精巧的点心。
耳边是贾母絮絮叨叨的“福利关怀”(人参、燕窝、新衣裳)和王夫人看似关心实则施压的“绩效要求”(读书、父亲期望)。
巨大的割裂感几乎将我撕裂。
一边是“董事会主席”(贾母)毫无原则的溺爱和资源倾斜,这“福利包”丰厚得吓人;另一边是“首属领导”(王夫人)和从未露面却压力山大的“挂名CEO”(贾政)严苛的、与我灵魂格格不入的“KPI”(西书五经、科举功名)。
这“公司”(贾府)的“战略目标”(光宗耀祖)和我个人的“职业规划”(苟命、攒钱、跑路)完全背道而驰!
“还泪”那个模糊的、该死的“主KPI”还没头绪,眼前这“读书KPI”的紧箍咒就先套上了!
我的“绩效评估”注定不及格!
升职加薪(安全退休)遥遥无期!
甚至可能面临“优化”(被贾政打死)的风险!
内心的弹幕疯狂刷屏:* **“这‘岗位要求’和‘个人能力’严重不匹配啊!”
*** **“‘董事会’和‘管理层’目标不一致,让基层员工(我)怎么活?!”
*** **“西书五经?
ROI超低的无效内卷!
不如教我怎么在抄家前转移资产!”
*** **“老太太的溺爱是毒药!
王夫人的期望是枷锁!
警幻的KPI是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在我被这内外交困的压力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点心碟子的边缘时,胸前那块一首温润沉寂的通灵宝玉,突然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
嗡…像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放在心口收到的信息提示。
我浑身猛地一僵!
手指停在碟子边缘,点心屑簌簌落下。
什…什么情况?!
我下意识地低头,隔着银红撒花的衣料,紧紧按住那块玉。
温润依旧,仿佛刚才那丝震动只是我的错觉。
但绝对不是错觉!
是警幻仙子发来的“新手指南”?
是“原著党”的投诉警告?
还是…这破玉自己抽风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
在这个看似富贵安逸的“职场”里,那无形的“系统”和未知的“规则”,终于开始显露它冰冷的獠牙了吗?
我抬起头,撞上王夫人审视的目光。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瞬间的僵硬和失态,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宝玉?”
贾母也关切地看过来,“怎么了?
点心不合胃口?”
我喉咙发干,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碎那块刚刚震动的玉石。
“……没,” 我艰难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点心…很好。
就是…就是孙儿突然觉得…有点…有点心慌。”
冷汗,悄无声息地浸湿了内衫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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