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祖祖辈辈都生活在离镇子十几公里远的山上,交通极为不便。
我们这小地方逢八便是市集,例如每个月的八号,十八号,二十八号。
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去赶集,跟着家中长辈翻山越岭,走上十几公里山路,去到镇上采购生活的必需品。
走累了便趴在父母的背上睡一觉,睡醒睁开眼,便能看见在山上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别提多兴奋了。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住在山上的日子那真的是太苦了。
两间木屋,上下两层,下面是石头砌的,上面是木质结构,走在二楼木板上吱呀作响。
周围都是泥地,一下雨半条腿都能陷进去。
木屋旁就是猪圈,雨水混合着猪屎流得到处都是。
印象中住在山上的人好像对此都见怪不怪。
而我的童年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度过的。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种不寒而栗。
早些年,山上的村子与镇上通了路,当然不是什么水泥路,也不是沥青路,仅仅只是一条人工挖通的土路,上面铺了些许石子,拖拉机勉强能通过而已。
在集市上转上那么一圈,往往大包小包鼓鼓囊囊,钱包就瘪了下去。
但这也没办法,下来一趟不容易。
住在山上的人,通常只能靠养些牛羊猪过年宰了拿到山下来卖,这笔钱可能就是一年的花销。
我与父母买完东西就得赶紧往山上走,因为每次走这一趟路,就得三个小时。
得趁着天还没黑,赶回山上去。
有人问,为什么不坐拖拉机,两个原因吧。
一是不舍得票钱,二是拖拉机是隔一天会上山一次,通常是在早上。
赶集的兴奋劲,很快便会在无尽的土路上消失,这个时候父母便会轮流背我上山。
我趴在母亲的背上,母亲就会给我讲些山里的故事,这个故事便是关于我父亲年轻时候的。
父亲家里兄弟姐妹有七个,原本是八个,老二生下来便夭折了,被奶奶丢进猪圈喂了猪。
那时候的人没那么矫情,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排行老三的父亲自动升级成了老二。
咋眼父亲到了二十八,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大龄青年,总该说门亲事。
可家庭条件摆在那里,穷得叮当响,谁家姑娘愿意也不嫁啊。
父亲倒也懂得主动追求,这点比我强多了。
三天两头跑我母亲家帮忙干农活,今天割麦子,明天种番薯什么的。
反正为了娶上老婆,甭提多积极了。
外公外婆见这小伙子干活挺卖力,那个年代劳动力就是铁饭碗。
也就默许了两人的亲事。
两人结婚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家里唯一的电器,就是一个银色的手电筒。
但是父亲凭着自己的勤劳肯干,倒也没饿着母亲。
不久后,附近的几个村子商量,总归要修条路出去,否则贫困的帽子就会一直戴在头上。
国家也号召,要想富先修路嘛。
说干就干,几个村子的年轻劳动力,只要不是腿瘸眼瞎的都去修路了。
反正算工分,也不白干。
当时修路,没有挖掘机挖土,也没有拖拉机运土,纯靠人挖肩挑。
遇到石层,要么绕路,要么用凿子一下下锤破。
十几公里的山路,仅靠人力,可想而知是一项多么大的工程。
那是夏天的某个早晨,村里修路的众人又遇到了岩石挡路。
左边是悬崖,数百米的深涧。
右边是十几丈高的岩壁,落差太大,不可能把路绕到山上去。
唯一的办法,也只能破开岩壁,挖出条通道来。
可是这样一来,工作量便是猛增。
巨大的岩壁要靠锤子凿出能过车的通道,谈何容易。
几个村里的年轻人都是打起来了退堂鼓。
“能走人就行了呗,干嘛非要通车,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什么啊。”
“是啊,是啊,就这石头,凿它几个月都不一定能通,这路就别修了。”
见众人纷纷起了退意,村长一脸无奈。
但要是就这么退了,前面这么多的努力就白费了。
“别说了,这路一定要修,谁说了也不好使。”
村长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那个年代,村长的威信那是不容质疑的,即便让他们拿上锄头去拼命,也是没人会拒绝的。
接下来便是想办法,如何将这巨石给破开,而且不能太耽误工期。
“实在不行就用火药炸开呗,也不是多难的事。”
村里的吴老二抽着旱烟,轻飘飘地说道。
那个时候不少人家里都有土枪,上山打猎用的。
对火药也不陌生。
配制些土火药,装进钢管,那吴老二当过民兵,自制雷管也的确没什么难度。
“这倒是个办法,就这么办吧。”
村长点头答应了这个方案。
当天下午,七八根自制雷管便送了过来。
放进事先凿好的洞中,便等着引爆。
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吴老二抽着旱烟,一脸轻松的按下爆破。
一声巨响,山石乱溅,浓烟滚滚,仿佛整个地面都发生了震动。
当浓烟散开,村民看过去时,巨大岩壁果然成了一堆碎石。
随即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这可真是省了不少力啊。”
“谁说不是,早知道就不用那么辛苦去凿石头了。”
村长见***烦解决了,心中也是高兴地紧。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干不了多久的活,就让村民都提前散去,明日再来搬运这些碎石。
父亲则是留下来收拾镐子铲子,将它们给放到到一块,免得明天开工找不着。
就在这时,父亲突然看到了乱石堆里正有一滴一滴鲜红的液体在往外渗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父亲扒开了外围的几块石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
却发现一块类似鱼鳞片的东西粘在石头上。
捡起来仔细一看,又觉得不是鱼鳞,哪有那么大的鱼鳞,足有大半个手掌那么大。
活了半辈子,还真是怪了,究竟是什么东西。
父亲不信邪,随手将鳞片揣进了裤兜里,紧接着又徒手去扒那些碎石。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父亲见扒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拍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打算回家吃饭。
没走几步路,身后突然几块碎石滚落下来,滚到了父亲脚边。
转头看去,也没见任何异常,怕是自己吓自己吧。
父亲也没在意,继续向前走去。
“砰砰砰”又是一阵碎石滚落,动静比方才大了不少。
这时父亲有些不淡定了。
究竟是什么东西?毕竟是年轻人,火气壮,提着胆子回头朝碎石堆走去。
“哞……哞……哞”隔着一段时间,便会有一阵阵低沉,浑厚的呼吸声从岩壁深处传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牛叫声。
说是风吧,有些牵强,说是什么动物吧,也不太合理,什么动物能有这么大的鳞片。
父亲猫着身子钻进一处石缝,靠着岩壁尽量不去触碰碎石。
虽然天色昏暗,看不太清,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清前方岩壁被雷管炸出了一个几尺的深洞。
勉强能让一个人蹲着或者趴着进入。
来都来了,怕个什么。
父亲随即匍匐着钻进洞去,漆黑的岩洞伸手不见五指。
父亲发现身子底下一股湿漉漉的感觉,拿手一摸,却是看不清什么颜色。
岩洞不长,大概五六米的样子,但是人在里面只能一点一点磨,想站都站不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父亲总算从狭小的通道探出了脑袋。
只见里面是一个蛮大的溶洞,洞内隐约有水流潺潺声。
虽然洞内愈加昏暗,却勉强能看出大致轮廓,类似一个巨大的粽子。
进了洞中,刚刚的呼吸声戛然而止,父亲四处摸索,也没见到什么奇怪的生物。
倒是发现了溶洞内还有其他几条通道。
其中一条通道相对宽敞,父亲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感觉脚下黏糊糊的,趴在地上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是什么东西。
倒是跟外面的红色液体有些相似,一股死鱼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行了,我来背吧,你来拿着东西。”
父亲把大包小包交给母亲,把我从母亲背上接过,放到自己背上。
“然后呢,然后呢……”故事刚听到一半,就被父亲给打断了,好奇心严重的我立马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