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骨血饲亲,至死方知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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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锋利的手术刀划破喉管,苏晚晚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还不断气。

一根冰冷的硬管被粗暴地捅了进来,撕扯下喉咙里的血肉。

疼。

是那种能把灵魂都碾碎的疼。

可她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你说姑姑这口气,能不能吊到公司发年终奖?”

是她侄子的声音,那个曾经被她护在身后,免于父亲毒打的少年。

“这几天急救都花了十几万了,要是拿不到那笔分红,我们不是亏大了?

必须让医院想办法,就算拿命续,也得给她续上。”

这是她侄女说的,那个从五岁起就被她捧在手心,像亲生女儿一样娇养的女孩。

“都赖我爸!

非要把姑姑的诊断报告给换了,骗她去切什么***,不然哪会搞成现在这样!”

“这事能怨我吗!

人家女人切了***不都活得好好的,是她自己身子骨太脆!

再说了,她要是不切,万一真生出个一儿半女,我们还怎么名正言顺地拿她的钱?”

她用尽生命去爱的家人,正围在她的病床边,热烈地讨论着如何将她的价值榨干到最后一滴。

真可笑啊。

苏家人骂够了,骂累了,起身准备去外面吃饭。

母亲刘玉兰走在最后面,眼角余光瞥见苏晚晚的眼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她心里有了计较,停下了脚步。

等病房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刘玉兰俯下身,凑到她耳边。

“晚晚,你醒了吗?”

苏晚晚用尽全身力气,掀开沉重的眼皮。

心,凉得像一块冰。

她在地狱里苦苦挣扎,而她最亲的家人,却在她的心口上,一刀又一刀地捅。

彻底死心了。

“妈……”太疼了,求你,让我解脱吧……谁知,刘玉兰却一把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

“我的好闺女,你先别管疼不疼了,你老实告诉妈,你是不是还藏着一笔私房钱?

快点说出来,妈以后在家里也能活得有底气一些。”

“妈这辈子过得有多苦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说倒下就倒下,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

你让你侄子侄女以后怎么办?”

刘玉兰的嘴一张一合,喋喋不休。

等她终于说痛快了,才发现女儿己经没了任何反应。

她这才慌张地按下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苏晚晚又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

刘玉兰坐在长椅上,哭得肝肠寸断。

一个不明就里的小护士满眼同情:“苏总的家人真好,不像别的病人家属,总怕花钱。

你看他们,花多少钱都愿意,还为病人哭成这样。”

旁边的医生却只是摇头,叹了口气。

他看着手术台上那个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病人,行医多年,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苏晚晚又一次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代价是气管被彻底切开,身上又多了几根冰冷的管子。

医生告诉刘玉兰:“随时准备后事吧,病人的状况非常糟糕。”

刘玉兰当场哭倒在走廊上,声嘶力竭:“我的女儿啊,你可千万要撑住啊——”西下无人时,她又低声咒骂:“没用的东西,好不容易挣了几个钱,就这么撒手了,以后你哥的日子可怎么过?”

心跳的鼓点越来越弱。

过往的岁月,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速闪过。

她刚出生,就被父亲苏建国扔在屋外的大雪里,冻得浑身青紫。

男人在屋檐下喝着热酒,冷眼看着。

“我可不养赔钱的玩意儿。”

三岁那年,一个时髦女人开着车,在门口丢下一个男孩就走了。

母亲刘玉兰一把推开她,将那男孩紧紧搂进怀里。

“建国的儿子就是我的亲儿子!

我来养!

将来你得给我养老送终!”

于是,苏晚晚小小的身躯,承担了割猪草、捡麦穗、挑水、洗全家衣服的重担。

等她忙完,饭桌上永远只剩冷掉的残羹。

时间一晃而过。

十八岁,哥哥苏建军外出做投机生意,翻车死了。

她被亲爹绑在院子的木桩上,用皮鞭抽得皮开肉绽。

“你哥死了,你连他的孩子都不想养,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几年后,她穿着一身红棉袄,面无表情地坐在新房里。

刘玉兰在一旁擦着眼泪。

“为了孩子们,你就认命吧,咱娘俩实在是供不起他们读书了。”

门开了,一个瞎了一只眼、拖着一条断腿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就是她的丈夫,顾清寒。

她看着他,吓得浑身发抖。

再后来,她靠着做调料生意,成了远近闻名的女企业家。

一次访谈节目上,哥哥和嫂子突然冲上台,跪在她面前声泪俱下地忏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只能选择原谅。

那之后没多久,她就被骗着切除了***,躺进了ICU。

她所谓的家人们,也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贪婪的嘴脸。

她人生最宝贵的十几年,原来全都喂了狗。

好疼!

让我死了吧!

好疼啊!

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双温暖的手,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抱住了她这具破败不堪的身体。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来了。”

这声音,熟悉又陌生,却像有魔力一般,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痛苦和挣扎。

是顾清寒。

接着,他伸手,拔掉了她的氧气管。

一阵短暂的痉挛后,苏晚晚感觉自己的身体变轻了,飘了起来。

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她终于解脱了。

可她没有离开,而是回过头。

她看见,那个和她同床共枕了十年的男人,被她的家人们推搡着,咒骂着,说他是杀人凶手,用花瓶砸破了他的头。

她看见,苏家人抱着她的骨灰盒找上门,逼他拿钱,不然就倒进马桶冲掉。

他竟然真的给了。

他一个人抱着她的骨灰,回到了他们最初结婚时住的那个破草屋,一住就是几十年。

他为她守了一辈子。

苏晚晚就那么静静地飘在他身后,看着他。

看着他在深夜里惊醒,嘶哑地喊着“晚晚”,然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就那么睁着眼,在黑暗里坐到天亮。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从不是这样的。

他们客气得像陌生人,话都很少说,是村里最典型的搭伙夫妻。

可看着他孤寂的背影,苏晚晚还是忍不住,从他身后轻轻抱住他。

“我在。”

她知道他听不见。

可她只想这么做。

后来,他老了。

一个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他独自坐在冰冷的屋子里,看着不远处苏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在漫天的烟花和爆竹声中,苏晚晚的魂魄越来越淡。

她看着他佝偻着身子,嘴里还在一遍遍地念着她的名字。

她却再也无法回应。

首到意识彻底消散的那一刻,苏晚晚也没想明白。

他为什么,要爱她到这种地步。

又为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一个字都不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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