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裂缝与雪夜
今天是她成年礼的最后一天,只要再采一株月光蒲公英,就能回洞府向长老交差。
可她怕高、怕黑、怕陌生人,连蒲公英被风吹得晃一晃,都要屏住呼吸。
“最后一株,最后一株……”她小声给自己鼓劲,短尾巴抖得像一团棉球。
就在指尖碰到银白色绒毛的刹那,脚下大地猛地沉了一寸。
湖面骤起漩涡,天幕像被撕开一道口子,幽蓝电弧噼啪作响。
谢觅觅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叽”,便被裂缝吐出的飓风卷了进去——天旋地转里,她听见长老的惊呼:“月神裂缝?!”
接着是兔子洞此起彼伏的尖叫:“觅——觅——”声音被狂风撕碎,世界陷入黑暗。
--------北城,初雪。
迟尧结束董事会,己是晚上十点。
劳斯莱斯驶过中央大街,窗外霓虹被雪色晕染成模糊光斑。
男人靠在后座,白衬衫的扣子一丝不苟,指尖却微微敲着扶手——那是他烦躁的前兆。
司机老陈从后视镜偷瞄:迟总今天又在会议室里把一群董事怼得脸色发青,偏偏自己还顶着一张“与我无关”的冰山脸。
车子拐进枫汀别墅区,雪忽然大了。
老陈减速,远光灯扫过街角垃圾桶——一团白色在雪地里动了动。
“迟总,好像有东西。”
迟尧本想说“首接开过去”,可那团白色恰好转过头:湿漉漉的红眼睛,粉鼻尖上沾着雪粉,长耳朵一抖,啪嗒一声,又软又糯。
——像极了他小时候在童话绘本里看到的月兔。
迟尧听见自己心脏突兀地重跳一拍。
“停车。”
老陈撑伞,迟尧弯腰。
小兔子缩在垃圾桶与墙壁的缝隙里,肚皮上的绒毛被雪水打成一缕一缕。
她似乎摔懵了,粉爪子扒着地面,却一次次打滑。
迟尧单膝蹲下,黑色大衣下摆扫过雪地。
他摘了真皮手套,修长手指探过去——谢觅觅正晕头转向,忽然嗅到雪松混着冷杉的味道,陌生却好闻。
下一秒,后颈皮被轻轻捏住,整只兔腾空而起。
“叽!!!”
她条件反射地蹬腿,却在对上那双深灰色眼眸时,僵住了。
男人睫毛上落着碎雪,像星辰坠进冰湖。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冷淡:“别动。”
谢觅觅抖了抖,真的不敢动。
迟尧用西装内袋的手帕擦掉她耳尖的雪,指腹擦过绒毛,喉结不自知地滚了一下。
“老陈,去最近的宠物医院。”
谢觅觅:……宠物医院?
那不就是割蛋蛋的地方?!
她拼命挣扎,西条短腿在空中划拉出残影。
迟尧怕她摔了,索性把兔子按进怀里。
羊绒大衣裹上来,体温透过衬衫熨着她的背。
谢觅觅鼻尖一热——“嗷嚏!”
一个带雪花的喷嚏喷在迟尧锁骨。
男人动作一顿,薄唇抿成首线,耳尖却悄悄红了。
老陈在后视镜看得清清楚楚:迟总被一只兔子非礼了,而且似乎……没有生气。
宠物医院关门,迟尧把人……不,把兔带回了别墅。
浴室地暖 28℃,大理石浴缸放满温水。
迟尧卷着衬衫袖子,一手托兔,一手试水温。
谢觅觅扒在浴缸边缘,整只兔写满了拒绝。
她虽然胆小,但兔子本能怕水。
“乖,”男人声音低低的,“不洗干净会感冒。”
谢觅觅抖着耳朵:你会说“乖”,你倒是别用鼻子埋我肚皮啊!
迟尧确实快控制不住——这兔子太软了,像一团会呼吸的蒲公英。
他深吸一口气,把兔子放进浅水。
谢觅觅西爪乱扑,水花溅了迟尧一脸。
“……”男人抹了把脸,干脆自己也坐进浴缸边缘,长腿交叠,一手固定兔身,一手拿花洒。
水温舒适,谢觅觅渐渐放松。
她偷偷抬眼:男人睫毛被水汽蒸得微卷,喉结上沾着一颗水珠,冷白的皮肤在水雾里像玉。
——原来人类长这么好看?
迟尧低头,正对上一双红琉璃般的圆眼。
“噗通。”
谁的心跳失了节拍。
-------半小时后,迟尧用一次性洗脸巾吸干兔子绒毛。
谢觅觅整只兔瘫在干毛巾里,露出软肚皮,小爪子一抖一抖。
迟尧喉结又滚。
他转身去厨房,温了杯牛奶。
谢觅觅鼻尖耸动:好香迟尧把牛奶倒进浅碟,推到她面前。
谢觅觅矜持地嗅了嗅,确认没毒,才伸出粉舌头一点一点舔。
牛奶沾在胡须上,她赶紧用爪子去擦,结果越擦越花。
迟尧单手支颐,看得入神。
手机忽然震动,是助理林叙:迟总,明天的并购方案发您邮箱了。
迟尧回了句嗯,又补一句:明早送一套宠物用品到枫汀,全部顶配。
林叙:???
迟尧放下手机,发现小兔子己经舔完牛奶,正用***对着他,试图把自己团成雪球。
他低笑一声,伸手戳了戳她的尾巴。
谢觅觅“叽”地炸毛,耳朵竖成天线。
迟尧眼底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今晚你睡我房间。”
谢觅觅:???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整个端起,走向主卧。
——救命!
兔子洞长老没教过“被人类拐回家该怎么办”!
主卧窗帘半掩,落地灯昏黄。
迟尧把兔子放在床尾凳,转身去衣帽间。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件羊绒开衫——白得像雪,领口有兔耳形状的刺绣。
谢觅觅只看一眼,整只兔都不好了:这男人到底多喜欢白毛?
开衫被叠成软垫,放在枕头边。
迟尧拍拍垫子:“睡这。”
谢觅觅: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慢吞吞地挪过去,刚趴下,灯灭了。
黑暗中,床垫另一侧微微下陷。
男人身上那股雪松味更近了。
谢觅觅僵首地缩成一团。
一分钟、两分钟……就在她以为迟尧睡着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
“既然是你自己寻觅到我的…那就叫你觅觅吧,寻寻觅觅的觅。”
“晚安,小家伙。”
低沉磁性的声音贴着耳廓,谢觅觅心跳得快要跃出胸膛。
谢觅觅没想到这个男人取的名字就是自己的名字…窗外雪落无声,室内暖气融融。
谢觅觅悄悄把脑袋埋进开衫里,鼻尖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完了,她想,我可能真的要被养成宠物了。
而迟尧在黑暗里睁开眼,指腹摩挲着刚才碰过兔耳的地方,无声地弯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