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拉严,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光带,浮尘在光里翻滚,像她此刻混沌的脑袋。
是母亲的电话,一接通就听见那边切菜的叮当声:“醒了?
王阿姨说她侄子今天有空,约在下午两点的咖啡馆,地址发你微信了。”
“妈,我这周……别找借口,”母亲打断她,“人家小伙子条件不错,就当交个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锅铲碰撞的脆响,“对了,你爸上次说想要个新的刮胡刀,我看网上有款打折,你记得下单。”
林小满“嗯”了声,挂了电话才发现微信里堆着九条消息。
最上面是闺蜜昨晚发的电影票截图,中间夹着两条工作群的未读,最底下是上周就该取的快递提醒,驿站发来的,说“再不取要退回去了”。
她慢吞吞地爬起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找拖鞋。
客厅的茶几上堆着没收拾的文件,角落里的瑜伽垫卷得像根麻花,还是三个月前办健身卡时送的。
冰箱里只剩半盒牛奶,保质期印着昨天,她盯着看了会儿,还是倒进了水槽。
取快递要穿过两条街。
小区门口的早餐摊正收摊,油渍在地上积出深色的印子。
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跑过,书包上的挂件叮当作响,让林小满想起自己的高中书包,总塞着没看完的小说,上课偷偷翻时,书页边缘卷得像波浪。
驿站里堆着山一样的包裹,老板娘扫了眼她报的取件码,往最里面指了指:“第三排那个蓝色的,自己找。”
林小满蹲下去翻,手指蹭到别人包裹上的胶带,黏糊糊的。
找到自己的那个时,发现包装角被压得瘪了一块——是上周买的床单,想着换个颜色能让房间亮堂点。
回去的路上,路过楼下的花店。
玻璃窗里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抵着玻璃,像一群仰着脸的小太阳。
她站着看了会儿,老板娘探出头问:“买束花吗?
今天特价。”
“不了,”林小满笑了笑,“赶时间。”
拆开快递时,床单的淡蓝色比图片里浅。
她铺在床上,边角总也扯不平,像她昨晚没睡好的头发。
手机又响了,是相亲对象发来的消息:“下午见?
我提前去占位置。”
后面跟了个微笑的表情。
她对着屏幕犹豫了会儿,回了个“好”。
起身换衣服时,拉开衣柜门,发现里面挂着的西装和衬衫占了大半,米白色的连衣裙压在最底下,标签还没拆——是去年生日买的,想着“什么时候有空穿”,结果到现在也没机会。
两点差十分到咖啡馆时,对方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穿的还是照片里那件格子衬衫,见她进来,慌忙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林小姐?”
他推过来一杯柠檬水,杯壁上的水珠滴在桌布上,洇出小小的圆斑,“我叫陈默,在设计院做结构设计。”
“你好。”
林小满坐下时,裙摆被椅子勾了一下。
聊天像在走流程。
他说项目上的图纸,她说办公室的报表;他问周末会不会加班,她答“看情况”。
窗外的阳光移过桌面,落在他手腕的表带上,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中途她去洗手间,路过吧台时,听见服务员在说:“今天的提拉米苏卖得好快。”
玻璃柜里果然只剩最后一块,可可粉撒得像层薄雪。
回来时,陈默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亮着,是工作群的消息。
见她坐下,他收起手机笑了笑:“你们做策划的,是不是经常要改方案?”
“嗯,客户总变想法。”
林小满搅了搅杯子里的柠檬水,冰块碰撞的声音很轻。
三点十五分,陈默看了眼表:“我下午还有个会,要不……好啊。”
林小满先站了起来,觉得松了口气。
分开时,他说:“回头再联系?”
“嗯。”
她点点头,转身时差点撞到门口的花架,一盆绿萝晃了晃,叶子上的水珠滴在她的鞋尖。
走在街上,阳光晒得人发困。
路过那家花店时,老板娘又探出头:“买束向日葵吧?
真的特价。”
这次林小满停住了脚步。
她指着最里面那束开得最旺的:“就要那个。”
捧着花回家时,风卷着落叶打在花束上,沙沙作响。
开门的瞬间,手机在包里震动,是闺蜜发来的:“电影七点开场,别忘了!”
她把向日葵***空花瓶里,摆在窗台。
淡蓝色的床单在风里轻轻晃,阳光落在花瓣上,金黄金黄的,像把碎掉的阳光都收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