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只能感受到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林间的鸟鸣,但渐渐地,当他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阿念所说的那种“流动”时,一种奇异的感知在他意识中浮现——他仿佛能“看”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微光的能量丝线,它们以不同的速度、不同的方向在穿梭、交织。
他甚至能隐约分辨出,身旁那株嫩竹内部的生命力,正以一种肉眼无法察觉的韵律在缓缓流淌。
在一次感知练习中,当阿念引导陆轩去触摸一块据称蕴含着古老时间印记的卵石时,陆轩的手无意间擦过了阿念***在外的左手手腕。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她手腕内侧一个不甚明显的圆形浅色胎记的刹那,两人同时浑身一震,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涌入了一段共同的幻视——那是一个恢弘而古老的时间祭坛,祭坛中央,一对年轻的恋人紧握双手,正对着苍穹起誓。
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那份深情与决绝却清晰可辨。
突然,一道狰狞的黑影从天而降,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扑向祭坛。
危急关头,女子毅然挡在男子身前,用自己的生命化作一道耀眼的光盾,将那黑影生生封印在了祭坛之下……幻象戛然而止,陆轩和阿念都喘着粗气,额上布满冷汗。
阿念猛地抽回手,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复杂地看了陆轩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之后连续数日都表现得异常沉默,仿佛那段幻视触动了她内心深处某个沉重的秘密。
几日后的一个深夜,狂风暴雨突袭了村落。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石屋的屋顶和窗棂上,雷声在山谷间隆隆作响。
陆轩被惊醒,难以入眠。
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窗外的一切。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瞥间,陆轩眼角余光似乎捕捉到在遥远的山谷边缘,靠近那片迷雾笼罩的区域,有一个巨大而模糊的轮廓一闪而过,其形态方正,带着金属的反光——那绝非自然之物,更像某种……现代科技设备!
他心头一凛,不顾暴雨如注,披上蓑衣便想出门查看。
刚到门口,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
是村里的老猎人,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此刻却神色异常严峻。
“外乡人,有些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老猎人声音嘶哑,指了指山谷边界的方向,“那里的浓雾是村子的屏障,也是禁地。
上次有外来者不听劝告,试图强行穿越边界,结果……引发了三人死亡的悲剧。”
他说完,深深地看了陆轩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警告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便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陆轩回到石屋,心中疑云更重。
老猎人的话,以及那惊鸿一瞥的现代设备轮廓,无不暗示着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并非想象中那般平静。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当他仔细检查小屋周围时,竟在泥泞的地面上发现了几枚模糊的脚印,其大小和形状显然不是阿念的,也不是平日里给他送饭的村民。
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而且,手法比阿念更为隐蔽。
村落的宁静被一声凄厉的哭喊彻底撕碎。
孕妇夕雾突然发病,腹痛如绞。
更令人惊惧的是,她腹中的胎儿,其生命时间流速变得极度异常——时而心跳快如擂鼓,仿佛瞬间便要瓜熟蒂落;时而又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仿佛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阿念闻讯赶到,竭尽所能试图稳定胎儿的时间流,却收效甚微,反而因为强行干预而令夕雾更加痛苦。
村民们围在屋外,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无助。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一首默默观察的村医暗影突然开口:“或许……可以尝试古老的‘时间转移术’。”
他声音低沉,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此术可以将胎儿身上紊乱的时间负荷,转移到一位意志坚定的志愿者身上。
但……”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谲,“此术凶险异常,志愿者将承受巨大的痛苦,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人群中一片死寂。
将自身置于未知的凶险之中,去承担另一个生命的劫难,这需要何等的勇气?
“我来。”
一个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是陆轩。
他排开众人,走到阿念和夕雾面前。
他做出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
连日来村落的种种,以及他自身经历的异变,让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村落的命运早己纠缠不清。
此刻,面对一个即将逝去的小生命,他内心深处某种沉睡的责任感被唤醒了。
“不行!”
阿念厉声反对,她一把抓住陆轩的手臂,眼中满是焦急与担忧,“这太危险了!
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对“时间转移术”的凶险似乎比暗影描述的更为清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陆轩轻轻拨开她的手,目光却异常坚定,“如果这是唯一能救孩子的办法,我愿意一试。”
仪式在暗影的主持下仓促开始。
陆轩躺在夕雾身旁的一张草席上,按照暗影的指示放空心神。
暗影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出复杂的手印,引导着一股无形的能量在陆轩与夕雾腹中的胎儿之间流转。
起初,陆轩只感到一阵轻微的麻痹,但很快,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如潮水般席卷了他全身!
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刺穿他的骨髓,又仿佛他的时间感知被无限拉长与撕裂,短短一瞬却经历了千百年的煎熬。
他死死咬住牙关,汗水浸透了衣衫,青筋在额头和脖颈暴起,但他始终未发出一声***,只是在剧痛的间隙,用尽全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当暗影宣布仪式完成时,陆轩己是奄奄一息。
他感到那股撕裂般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但紧接着,一股更为诡异的能量在他体内爆发。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片血红,随即他的双眼竟不受控制地变成了令人心悸的诡异金色!
他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自己的声音,而是一段极其古老、充满威严与沧桑的语言,那语言如同洪钟大吕,在石屋内回荡。
喊出那段咒语般的古语后,他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陆轩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
当他终于悠悠醒转时,发现自己躺在石屋的床上,阿念正守在一旁,眼圈发黑,神情憔悴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他试图回忆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空白,尤其是关于仪式过程和自己为何会口吐鲜血、双眼变色的情景,更是模糊不清。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当他走出石屋,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敬畏,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而又令人畏惧的存在。
就在此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夕雾家中传来——她顺利地产下了一个男婴!
然而,当稳婆将包裹好的婴儿抱出来给大家看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初生婴儿***的左手手腕上,赫然印着一个与陆轩手上伤疤以及古石碑符文如出一辙的神秘记号!
长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婴儿面前,仔细端详了片刻那印记,随即抬起头,目光深邃地望向人群中的陆轩,用无比庄重而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宣布道:“这是……这是八百年来首次出现的……时间守护者的转世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