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灰烬中的华尔兹十年前，市歌剧院的后台，不是艺术圣殿，而是一座灼热的炼狱。

浓烟不再是烟雾，它是活物，是厚重的、滚烫的黑色裹尸布，死死缠住苏晚晴的口鼻，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在吞咽玻璃碴和火炭。视野里的一切都在高温中扭曲、舞蹈，

如同魔鬼的华尔兹。华丽戏服化作飘飞的火蝶，木质布景噼啪作响，那是骨骼断裂的哀鸣。

十七岁的苏晚晴，被誉为芭蕾百年不遇的精灵，此刻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

被困在她的专属更衣室里。门，被某种外力巧妙地卡死了，

任凭她如何用烧灼起泡的双手疯狂捶打，那冰冷的实木门板纹丝不动，

沉默地宣判着她的***。呼喊声是徒劳的，

湮灭在火焰贪婪的咆哮和远方传来的、模糊不清的混乱惊叫中。

中几个声音——平时对她阿谀奉承的剧场经理、一起练舞的同伴……但没有她最期盼的那个。

她的未婚夫，林哲，今晚的首席男舞者，他在哪里？不是火焰直接吞噬了她。

是先耗尽的氧气带来的眩晕，是吸入的、混合了化学涂料燃烧产生的毒烟腐蚀着她的肺叶，

是头顶那根承载着梦想舞台的、装饰华丽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

然后带着千钧重压和熊熊火焰，轰然砸下。剧痛瞬间攫取了她所有的意识，

像一把烧红的巨斧劈开了她的世界。黑暗吞噬而来，冰冷且迅速。然而，

在意识彻底湮灭前的最后一微秒，她的目光，被一种超越死亡的执念牵引着，

死死锁定在墙角——那抹在火光映照下，依旧倔强地、刺眼地鲜红着的光泽。那是她的战靴，

她的荣耀，她的灵魂另一面。

国际青年芭蕾舞大赛量身定制的舞鞋——一双镶嵌着数百颗手工切割水晶的红色缎面芭蕾鞋。

火焰正蔓延过去，试图舔舐、吞没那抹红。那双鞋……她挣扎着，

手指在焦黑的地板上抓出深深血痕，

图靠近……那是……她和他……林哲……一起设计的……“我们的…………”黑暗最终获胜。

#### **第一章：幽灵归来**十年，足以让一座城市遗忘许多事情。

包括一场曾轰动一时却最终被定性为“意外”的火灾，和一个被誉为“流星”的天才少女。

金雀花芭蕾舞团的排练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下明亮却毫无温度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松香、汗水和一种无形的、苛刻的竞争压力。

苏晚星正在把杆前做着最基础的Plie屈膝练习。她的动作精准，肌肉线条流畅，

但眼神里缺乏一种核心的光彩，一种属于舞者的、燃烧的***。

她看起来就像无数个技术过硬却缺乏灵魂的舞者之一，是剧团里最不起眼的背景板。

指导老师克洛伊夫人尖利的声音响彻大厅：“停！晚星！你的情感呢？

你的延伸感不是物理上的，是精神上的！你要让指尖都诉说着故事！看看你！

像一段漂亮的木头！”周围的舞伴中传来几声极力压抑的嗤笑。苏晚星面无表情，

只是更深地弯下腰，低声回应：“是，夫人。”没人知道，这具看似温顺麻木的躯壳下，

蕴藏着何等炽热与冰冷的熔岩。没人知道，每一个被嘲笑的平淡眼神背后，

里精准回放、剖析、直至刻入骨髓的影像——她姐姐苏晚晴留下的所有练习录像和演出录像。

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夜。她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苏晚晴，然后，

摧毁那个制造了“意外”的人。下课铃响，众人散去。剧团艺术总监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只一眼，苏晚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在万分之一秒后以沸腾之势冲向四肢百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是林哲。时光格外厚待他。三十七岁的他，

褪去了青年舞者的青涩，增添了成熟男人的沉稳与权威。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

一丝不苟的发型，英俊依旧的脸上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温和却疏离的微笑。

他已是国内芭蕾界的泰斗，多家舞团的艺术顾问，声名显赫。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排练厅，

最后落在了唯一还未离开的苏晚星身上。那目光，带着审视，带着职业性的评判。然后，

那目光凝固了。林哲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无法置信的恍惚所取代。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他看着她，却又像是穿透了她，

在看另一个时空的幽灵。艺术总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老师，

这是我们团的舞者，苏晚星。晚星，这是林哲大师。”苏晚星低下头，

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颤抖，让声音听起来怯懦而恭敬：“林老师好。”林哲猛地回神，

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姓苏？”“是。

”“你……认识苏晚晴吗？”他问得急促，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迫切。苏晚星抬起头，

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一个崇拜者的小心翼翼的悲伤：“那是我姐姐。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去世了。我一直以她为榜样，才走上了这条路。

”“姐姐……”林哲喃喃道，目光如同黏腻的蛛网，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鼻梁、唇形，

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深切的怀念、无法磨灭的痛苦、浓得化不开的愧疚……还有一丝，

苏晚星精准捕捉到的、一闪而过的——**恐惧**。他是在恐惧这相似的容貌，

勾起的愧疚之心？还是恐惧……别的什么？“可惜，”林哲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无尽的惋惜，“你姐姐她是真正的天才，百年难遇。你……差得太远了。”这句话，

像一把冰锥，既刺向“苏晚星”，也仿佛在鞭挞着他自己的记忆。

苏晚星的心脏因愤怒和恨意而剧烈收缩，

脸上却浮现出羞愧和黯然：“我知道……我永远无法和姐姐相比。”林哲沉默了片刻，

忽然对艺术总监说：“这次大赛，让她参加。我……来亲自指导她。”艺术总监愕然，

随即满脸惊喜。苏晚星也适时地睁大了眼睛，露出受宠若惊、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有她自己知道，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渗出血丝，

带来一阵尖锐的、让她保持绝对清醒的快意。鱼，上钩了。

#### **第二章：替身的炼狱**训练室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林哲褪去了人前的温和，变成了一个严苛到近乎残忍的暴君。“站起来！脚背！

你的脚背拱得不够！像鸭掌！”他手中的指挥棒毫不留情地抽在苏晚星的小腿上，

留下一道迅速红肿的棱子。苏晚星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将疼痛咽下，化作眼底更深的冰层。

她完美地复刻着姐姐当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却又“笨拙”地保留着一些微小瑕疵，

符合她“资质平庸”的设定。“表情！你的表情是死的！”林哲猛地掐住她的下巴，

迫使她抬头看他。他的眼神狂热而痛苦，“她不是这样的！她跳舞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有火焰！你在跳什么？行尸走肉吗？！”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酒气。

他又喝酒了。只有酒精，才能让他稍微卸下一点伪装。“对不起，

林老师……我做不到……”她瑟缩着，扮演着无助和自卑。“做不到？”林哲猛地松开她，

踉跄一步，发出一种近乎呜咽的低笑，

是啊……没人能做到……她是独一无二的……我失去了她……永远失去了……”他背对着她，

肩膀微微抖动。那一刻，他流露出的痛苦如此真实，几乎要动摇苏晚星铁石般的恨意。

但下一秒，他转回身，眼中布满血丝，语气却异常冷静：“从今天起，你不是苏晚星。

你是她。模仿她，想象她，成为她。这是你唯一的价值。”地狱般的训练日复一日。

他为她量身打造编舞，正是苏晚晴生前未完成的绝唱——《涅槃》。每一个旋转，

每一次跳跃，都浸透着苏晚晴当年的心血与灵魂。林哲在一旁看着，眼神恍惚，

时常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然后又突然爆发，挑剔每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他送她昂贵的舞裙，

宝石项链，都是苏晚晴生前喜欢的款式。他甚至在她训练到虚脱时，

递上温热的毛巾和蜂蜜水，动作轻柔，眼神却透过她，看着另一个影子。最折磨人的，

是夜晚。有时，他会深夜来电，声音醉醺醺地，语无伦次地讲述他和苏晚晴的过去，

那些甜蜜的、琐碎的往事，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苏晚星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握着电话，面无表情地听着，另一边手却紧紧攥着一条烧焦了一角的丝巾——姐姐的遗物。

有时，他会在她结束训练，精疲力尽地走到剧团门口时，突然出现，

强硬地塞给她一盒苏晚晴最爱吃的甜品，

然后用一种命令式的、却不容拒绝的口吻说：“吃完。她喜欢这个。”她扮演着顺从，

扮演着感激，扮演着一点点对这位强大导师的、小心翼翼的依恋。这似乎极大地取悦了林哲，

满足了他某种扭曲的掌控欲和赎罪心理。只有回到那间狭小、阴暗的出租屋，锁上门，

拉严窗帘，苏晚星才会卸下所有伪装。墙上贴满了苏晚晴的照片，新闻报道，

还有舞团的结构图，林哲的社会关系网。最中央，是一个小小的神龛，

供奉着那双用生命护下来的、至今仍散发着淡淡焦糊味和汽油味的——残破的红舞鞋。

她跪在神龛前，点燃一支线香。烟雾缭绕中，她对着姐姐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