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她却迟迟没有伸手去关。
耳边回响着程深昨晚的话："最近画廊事情多，可能要加班到很晚，你先睡吧。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她记不清。
只记得每次程深加班回来，身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不是她常用的那款，而是更清冽的柑橘调。
她关掉水龙头，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昨晚程深回来时，她已经装睡。
黑暗中，她听见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浴室，水声持续了很久。
等他躺下时，已经凌晨两点。
林夏走出浴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程深的手机就放在那里，屏幕朝下。
她咬了咬嘴唇，伸手拿了过来。
密码是她的生日，这一点倒是没变。
解锁后，微信界面跳了出来。
最近联系人里，苏雨晴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夏的心猛地揪紧了。
苏雨晴是画廊的合伙人之一，也是程深的大学同学。
当初开画廊时，就是她主动提出要入股。
林夏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雨晴时的情景，她穿着香奈儿的套装，踩着细高跟，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
相比之下，穿着棉布裙的自己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点开对话框，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昨晚十一点："明天老地方见？"林夏的手指颤抖着往上滑。
对话不多，但每一条都像一把刀，狠狠剜在她的心上。
"今天很开心，谢谢你陪我。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最后一条是程深发的："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手机从林夏手中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
浴室里的水汽还未散尽，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画廊是他们的心血。
三年前，她和程深辞去稳定的工作，倾尽所有开了这家画廊。
刚开始的时候很难，为了省钱，他们住在画廊后面的小隔间里。
冬天没有暖气，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取暖。
程深总是把被子往她那边拽，自己冻得直打哆嗦。
那时候虽然苦，但很快乐。
每天清晨，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程深专注整理画作的侧脸上。
他会趁没人的时候，突然转身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等我们有钱了，一定要买个大房子，让你再也不用睡这种地方。
"现在他们确实有钱了，画廊生意蒸蒸日上，也买了大房子。
可是程深却开始睡在书房，说是怕打扰她休息。
林夏站起身，走到衣柜前。
她需要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打开衣柜，她的目光落在最里面的一个盒子上。
那是程深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条香奈儿的珍珠项链。
当时她还惊讶程深怎么突然开窍了，现在想来，大概是苏雨晴帮忙挑的吧。
她换上一条黑色连衣裙，化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女人看起来优雅得体，完全不像一个即将去捉奸的妻子。
开车去画廊的路上，林夏一直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误会该多好。
也许程深真的只是在忙工作，也许那些暧昧的信息只是玩笑。
可是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画廊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白色的外墙爬满了常春藤。
林夏把车停在对面，透过车窗看着画廊的玻璃门。
现在是上午十点，画廊还没开门，但里面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她看见程深站在一幅画前，苏雨晴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程深没有推开她，反而转过身，将她搂进怀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们身上，画面美好得刺眼。
林夏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程深的号码。
透过玻璃，她看见程深松开苏雨晴，走到一旁接电话。
"喂，老婆？""你在哪？"林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在画廊啊，今天要整理一批新到的画。
""是吗？"林夏看着程深站在画廊里说谎的样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那我过来帮你吧。
""不用了，你好好休息，这边我一个人就行。
""可是我已经到门口了。
"程深明显僵了一下，他快步走到窗边，四处张望。
林夏挂断电话，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程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苏雨晴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林夏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么久，而这两个人却在她辛苦经营的地方卿卿我我。
"解释一下吧。
"林夏走进画廊，反手关上门。
程深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雨晴倒是很坦然："既然你都看到了，那就直说吧。
我和程深在一起很久了，他早就不爱你了。
""是吗？"林夏看向程深，"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程深低下头："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林夏冷笑，"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吗？""林夏，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和苏雨晴背着我在一起的？还是解释你是怎么用我们的共同财产给她买奢侈品的？"林夏从包里拿出一叠账单，"这些是你最近几个月的消费记录，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程深的脸色更难看了："你调查我？""我不该调查吗？"林夏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们的画廊，我们的家，我们的未来，你都要拱手送给这个女人吗？"苏雨晴突然笑了："你们的画廊？别天真了。
程深早就把股份转让给我了，现在这家画廊是我的。
"林夏猛地看向程深："她说的是真的？"程深避开她的目光："对不起，林夏。
我......""你疯了？"林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我们共同的心血，你怎么能......""因为他不爱你了。
"苏雨晴打断她，"他爱的人是我。
林夏，你该醒醒了。
"林夏感觉天旋地转，她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程深想要上前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林夏......""滚！你们都给我滚！"林夏歇斯底里地喊道，"这是我的画廊，我的！"苏雨晴冷笑："很遗憾，从法律上来说，这已经是我的了。
不过看在曾经是合伙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收拾东西。
"林夏看着程深："你就这样看着她欺负我？"程深低着头不说话。
林夏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转身走向门口："程深，你会后悔的。
"走出画廊，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林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他们以前常去的公园。
长椅上还刻着他们的名字，那是程深求婚时留下的。
她记得那天程深紧张得手都在抖，戒指差点掉进喷水池里。
他说："林夏，我会永远爱你，永远对你好。
"永远有多远？不过三年而已。
手机突然响了，是程深。
林夏直接挂断，但他又打了过来。
反复几次后，林夏终于接了起来："你还想说什么？""林夏，你在哪？"程深的声音有些焦急，"我们谈谈好吗？""谈什么？谈你怎么和苏雨晴算计我？还是谈你怎么把我们的画廊拱手让人？""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够了！"林夏打断他，"程深，我们完了。
"挂断电话，林夏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马路中间。
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她转头看见一辆货车正向她冲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她看见司机惊恐的表情，看见路人尖叫着跑开，看见程深从远处狂奔而来。
"林夏！"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章程深站在画廊的储藏室里，手中握着一份泛黄的文件。
这是他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的，上面记录着二十年前的一起艺术品走私案。
父亲的名字赫然在列，而受害者家属一栏，写着"苏明远"。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
苏明远，苏雨晴的父亲。
二十年前，父亲参与了一起艺术品走私案，苏明远是案件的举报人。
但在案件调查期间，苏明远突然失踪，父亲也因此被怀疑，最终郁郁而终。
程深终于明白苏雨晴接近自己的目的。
她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复仇。
画廊里那幅特殊的油画，正是当年走私案的关键证据。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苏雨晴时的情景。
她穿着香奈儿的套装，踩着细高跟，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
她说自己是艺术品投资人，对画廊很感兴趣。
现在想来，她当时的目标就很明确。
程深走出储藏室，看见苏雨晴正在欣赏那幅油画。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画框，眼神复杂。
"你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吗？"程深突然开口。
苏雨晴的手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当然，这是法国印象派大师的作品，很珍贵。
""不，"程深走近她，"这是二十年前那起走私案的关键证据。
你父亲就是因为这幅画失踪的，对吗？"苏雨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我都知道了，"程深举起手中的文件，"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幅画，为了查清你父亲失踪的真相。
"苏雨晴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没错，我确实是为了这个。
但是程深，你真的以为你父亲是无辜的吗？""你什么意思？""我查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证据。
"苏雨晴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你父亲不仅参与了走私，还涉嫌谋杀。
我父亲发现了他的秘密，所以......""不可能！"程深打断她，"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那你怎么解释这些？"苏雨晴把文件摔在桌上，"这些都是你父亲当年的交易记录，还有他和走私团伙的往来信件。
"程深翻看着文件，手越来越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敬重的父亲，竟然会参与这种事。
"所以你就利用我？"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
苏雨晴的表情软化了一些："一开始是的。
但是程深，后来我是真的......""别说了，"程深打断她，"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谎言。
""不是的，"苏雨晴抓住他的手，"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真相。
我......"程深甩开她的手："够了。
画廊给你，画也给你。
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他转身离开，苏雨晴在身后喊他："程深！你父亲的事......""我会查清楚的，"程深头也不回地说，"如果是真的，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走出画廊，程深感觉浑身无力。
他靠在墙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和苏雨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那些甜蜜的瞬间，原来都是谎言。
手机突然响了，是医院打来的。
林夏醒了。
程深赶到医院时，林夏正靠在床头发呆。
看见他进来，她别过头去："你来干什么？""林夏，我......"程深走到床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林夏冷笑，"你和苏雨晴......""都结束了，"程深握住她的手，"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背叛你。
林夏，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林夏抽回手："程深，我们回不去了。
""不，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程深急切地说，"我已经把画廊的股份转回给你了。
苏雨晴......她接近我是有目的的。
"林夏愣了一下："什么意思？"程深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从父亲的往事，到苏雨晴的真实目的。
林夏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所以，"她终于开口，"你是因为调查父亲的事，才......""是的，"程深低下头，"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林夏，我真的很后悔。
"林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程深，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
""我怕连累你，"程深握住她的手，"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