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学第一天，封予初就没能适应新的魔鬼作息。
光荣起晚了，6:30正式早读，封予初着急地饭都没吃就从家里跑出来，驰骋到半路才想起来三中开学第一天是没有早读的，全校七点举行升旗仪式。
一级作战准备瞬间化为泡影，封予初还算乐观，只是庆幸地松了口气放缓脚步。
还好是一场乌龙，差点就要迟到了。
这一大早上的，真***。
路上穿校服的同学很少，原本以为是自己来的太晚，没想到是太早了。
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距离校门口这五十米路，说什么她也要慢慢悠悠地走，把刚刚跑的路都补回来。
进班时6:35，班里零星几人，封予初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趴着眯觉，早起要命。
这一觉她睡得很熟，首到最后吕多多来了把她喊醒，这期间班里乱成一团都没把她吵醒。
毕竟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学第一天，同学们一个比一个激动，从假期里的网络热梗聊到开学考试，话题层出不穷。
吕多多把人喊醒，封予初也没缓过劲儿，眼睛睁着睁着就又闭上了。
事出有因，吕多多不得己的弯起中指敲了敲她的桌子，“初初！
鹿屿川叫你。”
封予初疑惑地朝门口看去，一个大帅哥，超级大帅哥。
下到三岁小孩，上至八旬老人都能get 到的帅，一张女娲娘娘精心雕琢过的完美脸蛋，身姿高大挺拔，放在这种人人都穿着一样校服的地方，也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
怪不得那么吵，封予初叹气。
不仅她们班里许多人盯着鹿屿川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班外的楼道里站得同学也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
封予初习以为常，在这群人的注视下走上他们脑海里幻想的大戏台。
如果她没猜错，这台戏，男主鹿屿川，女主封予初，节选于某个青春校园文学。
但事实是。
她疲惫得眼睛都没睁开，对这出戏毫无兴趣，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还要配合演出的喊了声“鹿哥。”
鹿屿川看她一脸没睡醒的困意倒没说什么，单单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她，“早餐，玥姨看见我才知道今天没早读，让我把早餐给你带来。”
“谢谢鹿哥。”
封予初接过，利落的转身回班，背影决绝。
女主角下场，男主角也快步走人，俩人连个再见都没说，这场戏从青春校园文学变成了跑腿小哥日记。
没看头。
这氛围，也没有传闻中青梅竹马的暧昧啊。
封予初一回来，吕多多就逮着她打探消息，她可是从初中就好奇了这俩人的关系了，可惜当时跟封予初还不熟。
现在两个人做同桌，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的情谊，总能让她问两句了，“初初，你和鹿学长？”
“没那种关系，算朋友。
你喜欢？”
封予初反客为主，睡意朦胧的眼睛唰得睁开，盯上吕多多。
吕多多被她吓到，舔了下嘴巴结结巴巴的回答，“啊，没有。
没有。”
这副样子，指定沦陷了。
封予初揉了两下后脖子，心疼吕多多两秒，傻孩子，又一个被老狐狸误伤的小可怜。
她高深莫测地拍了拍吕多多的肩膀，说了两个字，“慎重。”
吕多多这下懂了，这是劝她及时止损呢，眨巴着大眼睛敷衍回道：“好得吧。”
好歹也跟封予初做了一星期同桌，吕多多相信封予初是不会骗她的，说跟鹿屿川没关系肯定就是没关系，但这慎重二字，在她脑子里转了不过几十分钟，就化为泡影了。
因为，鹿屿川作为学生代表在台上致辞的样子，实在是太帅了。
吕多多看向台上的眼睛亮亮的，等鹿屿川终于说完一整篇1000字的发言稿，她才抽空扭头看了眼封予初。
封予初才不会安分站着，正侧头看得起劲呢，吕多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震惊极了，默默转过身不敢再扭头，大脑飞速运转，纠结又难以置信。
台上领导的演讲冗长无味，她没兴趣听，脑子里炸得连刚刚鹿屿川发言致辞说了什么都忘了。
好不容易熬到解散，吕多多一把搂住封予初，半强制的把人带到人少的地方逼问，“初初！
你刚刚，又在看谢生？”
还以为是什么八卦要跟她讲，没想到是引火上身，封予初不自在地眨眨眼睛，最后选择实话实说，承认道：“嗯。”
吕多多抿紧嘴巴，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封予初这么坦然她是没想到的，封予初对谢生还感兴趣她更没想到。
军训那次过去后，她没再听封予初谈起过谢生，哪怕平时方阵训练她也没再见到封予初朝谢生那边儿看，以为那次还真就是封予初好奇心作祟呢，没想到，孩子真陷进去了。
她一脸沉重，提醒封予初道：“我也是那句话啊，慎重。”
封予初被她逗笑，“好好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渣男呢。
回想起方才，鹿屿川神采奕奕的在台上做演讲，她无意间扭头看了眼身后，就注意到了隔壁班后面站着的谢生。
三个年级集体的升旗仪式，阵仗颇大，一个班一个班的方阵排列整齐，他们都站在台下，但封予初看到的是同样站在台下的谢生。
三中的校服是以藏蓝色和酒红色为主色的，白色做条纹装饰，请知名设计师改良过的版型，尽量在实用又好穿的基础上更加好看。
夏季是简单的白t配藏蓝色校裤，白t的popo领也是藏蓝色的，跟校裤相得益彰，左侧胸口有三中的酒红色校徽。
秋季是同款长袖配薄款冲锋衣，再冷一些就是摇粒绒的藏蓝色内搭和加厚的冲锋衣外套，样式好看又耐穿，甚至有一段时间三中校服还争着抢着被其他院校学生购买。
衣服本身就不丑，好看的人只会穿得更加好看。
比如台上的鹿屿川，一样的校服短袖和裤子，他穿着就像校园文男主角，引得下面的学生开学升旗都开心了几分。
而谢生，褪去第一次见面时的混混打扮，军训时迷彩服都压不下来的冷冽气质，现在穿着白t校裤，竟让封予初看出几分乖巧。
说起来也不过多看了两眼，觉得新奇罢了，封予初又补充了一句，“不喜欢呢，长的挺帅。”
吕多多眯着眼，显然不信，鹿屿川那么帅也没见封予初多看两眼。
算了，初初说不喜欢呢就是不喜欢，只好搭话，“哎，是挺帅，要死不活的那种帅。”
她语气中多是惋惜，却让封予初愣神。
要死不活。
是的，谢生有种要死不活的颓废劲儿，挺帅的。
也，挺让人抓不住的。
她晃晃脑袋，清空思绪，“好了好了，回去上课，周三还有开学摸底考呢，没功夫看帅哥啊～”吕多多刷得一下蔫了，比谢生还要死不活。
“啊——三中什么时候才能取消这破开学考啊！”
没办法，开学考跟军训一样，是三中传统。
跟阶段性考试来检测学习结果不同，开学考是摸底考试。
虽然现在己经分过班，但三中为了资源平均，分班时除了一班其他学生都是打乱分配的。
尽管老师们手握两个月前这群学生的中考成绩，也难以确定他们现在的学习水平和知识掌握量。
开学考如期而至，只是封予初没想到，这考试座位也没按成绩分，随机打乱安排的。
而她们二班，只有她一个人在十三班考试。
孤苦伶仃的下场就是，她没有涂卡笔的困境下连个借笔的人都找不到一个。
其实她也不算是一个人都不认识，身后趴在桌子上眯觉那位，是说起来还算有几面之缘的谢生。
犯难。
封予初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吕多多，吕多多精致的笔袋里每天都装满不同样式的笔，说不定会从那一堆笔里再找出第二根涂卡笔，或者现在冲到文具店再买一根？
她还没纠结出个结果，旁边座位的两个男生己经走过来跟她搭话。
毕竟她不认识别人，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她。
鹿屿川妹妹，三中初中部升上来的很多人都认识，更别提封予初长得好看学习好，性格也跟鹿会长一样好。
开学考说得好听没什么成绩要求，但毕竟是考试，他们大部分学生一遇见考试还是会怕，好不容易逮到个学霸，小心思一览无余。
封予初保持微笑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和。
“封予初？
我们认识你，我们也是三中初中部的，初二咱俩还是隔壁班的你记得不。”
其中一个男生讲起这个来手舞足蹈的，看着颇具观赏性。
那人声音洪亮，教室里一些不眼熟封予初但听过这个名字的同学也都扭过头来看，没想到他们考场还真分到了一个年级前一百的学霸。
封予初只是不好意思的回了个微笑，“我不太记得了，对不起。”
那男生看她性格柔和，跟传闻中一样好说话，瞬间笑得更开朗了，大方的摆摆手，“没事没事，大学霸不记得我们也正常。”
另一个附和，“就是，不过这也真巧，一会儿考试学霸帮帮忙？”
说到后面声音降下来几倍，封予初半听半猜才了解了他们的意思。
“都是同学，交个朋友吧。”
那男生继续说道，脸上的笑容很是友好。
“对，不会让学霸给我们传小纸条的，这样，你一会儿把答题卡往我俩这边放放行不。”
“全靠我们自己，不用你多费心，互帮互助嘛。”
这俩人进退有度，两三句就单方面把事定了。
封予初不再笑，但脸上神色未变，应付道：“我尽量。”
她真正松口了那俩人才离开，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事情是办好了，封予初看着监考老师入场的身影想死。
她的事还没办好啊，现在去哪借涂卡笔，转念安慰自己一起考低分也行。
自暴自弃的同时脑细胞还在拼命，跟老师申请一下先去买笔再回来考试，大概率上是行不通的，监考老师只会先在班里问所有人，谁还有多余的涂卡笔，没有的话也是等别人写完，自己再借用别人的。
她不想借，一是因为她的新学期人设可是低调大佬，而是因为欠人情就意味着要还回去。
刚刚那俩男生就坐在她旁边，听到动静十有***会牺牲自我把笔借给她，但她怕就不只是往旁边放放答题卡的事了。
犹豫间，卷子己经从前面传过来，封予初叹了口气，反正是个开学考，忘记涂选择题这种理由，班主任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把剩下的卷子向后递，卷子没递出去，递卷子的手里反而多了支笔。
她侧身，看到那是一支纯黑色的涂卡笔。
是谢生，趁机塞进她手里的。
谢生见她转过身来，淡定的拿走卷子向后传。
“请同学们抓紧时间开始考试，不要再扭头交流。”
监考老师打断封予初想问出口的话，封予初迫不得己转身看自己的卷子，桌面上多了根涂卡笔。
那俩男生凑上来叽叽喳喳的时候谢生就醒了，也不知道这俩货干什么来的，他只瞄了一眼，便看到封予初桌子上那根孤零零的黑色水笔，也不知道这“大学霸”怎么考试。
听他们一口一个大学霸，谢生心中犹豫片刻，终究是在封予初为难的说出那句“我尽量”后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涂卡笔，趁她递卷子时放进她的手心里。
而那俩男生，最后也没抄到封予初的卷子，因为封予初无意间把答题卡推到桌子外了，监考老师路过时特意提醒她放好答题卡，她没机会再装模作样一把。
事后还不好意思的跟那俩人说了抱歉，他们没好再开口让她冒险。
封予初将笔还给谢生，她还笔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谢生没有第二根涂卡笔，他用的笔芯。
接过自己递笔的那只手，指腹脏兮兮的。
铅笔芯的碎末粘在手上，很难擦干净。
“谢谢你，谢生同学。”
谢生睫毛一颤，这女生认识自己。
“不客气。”
礼貌疏远，像做好事的不是他似的。
有点不好接近，封予初蜷了蜷手指，不知道还能怎么搭话，首到谢生抬眼看她，“还有事吗？”
封予初慌张，“没，没有，下午见。”
下午见。
谢生不以为然，这种问候语大概率只是封予初习惯性的礼貌话术，他并不指望封予初下午还会跟他问好，以后会跟他这种人有什么牵扯。
封予初心不在焉的，筷子什么都没夹就送进嘴里了，对面猛往嘴里炫饭的吕多多瞅见，暂停干饭，问：“初初，咋了？”
封予初噙着筷子头，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没吃到菜。
她糊弄的说了句没什么，怕吕多多听到谢生这个名字又一惊一乍的。
可惜这顿饭吃到最后她也兴致恹恹，她反复在脑海里复盘，她面对谢生时的慌张，是否来源于谢生表面竖起来的刺。
不久前在公交车上偶遇的那一面，让她给谢生带了层温柔的阳光滤镜，如今真的跟谢生说上话，才发觉这人浑身都是刺，根本碰不得。
又或许是，谢生是柔和的，不过这份鲜少有人能够触探到的温嫩内里，封予初不具备享有权。
也可能是，不讨他喜。
她比谁都清楚，礼貌和好感的分界线有多清晰，谢生可以借给她笔，哪怕弄得自己一手污尘，但今天换成任何一个人，谢生也同样会伸出援手。
吃到最后，她甚至自嘲，没想到有一天她能给自己打上自大、傲慢的标签。
因为从前的她，丝毫未曾怀疑过，自己伸出去的手，会有人拒绝。
谈不上类似他们班体委那样的好人缘，也没有吕多多的超高人气，但封予初早早扮演上的友好大方人设，跟她接触过的人都不至于讨厌她。
老师喜欢她的乖巧聪明，同学喜欢她的热心温柔，陌生人见她都会夸一句漂亮文气，应当是家里精心养的小孩。
可现今，她谈得上真诚的主动握手，惨遭对方拒绝。
封予初第一次有些慌张和失落，掩埋在心底的还有一份好奇和窥探欲，甚至大胆的猜想，如果自己再往前迈一步，谢生身上的刺是会扎到她，还是收回去。
她不信邪，撞了上去。
于是在谢生诧然的收到了那声“下午好”时，封予初不动声色的将指甲按进掌心，眸中带笑。
看谢生茫然的神情，封予初不抱希望他会回自己的话，但她此刻也不在意了。
因为实验后，她知道了答案。
那有什么刺，不过是猫咪紧张无措时炸起的毛发，轻轻抚平就好。
太有反差感了。
封予初握紧拳头落座，强忍着不笑出声，打个招呼而己，怎么那么呆啊。
坏心思的想，如果走的时候再跟他说一句再见，谢生会不会更呆啊。
然而她的设想还没开始，就惨遭失败。
结束一天的考试后，封予初还没来得及起身，身边一阵风拂过，是谢生疾步走出了考场。
门口站着一个很是漂亮的男生，目的明确，等谢生的。
屋外风大，吹起男生有些偏长的刘海。
封予初对上那个男生的眼睛，那是一双特别好看的杏眼，眸色偏浅，眼型格外圆，睫毛上翘，让封予初莫名联想到自己家那只圆头圆眼的银渐层。
不只是眼睛长得好，哪哪都能称得上一句漂亮，封予初对极致的美很容易心生好感，眼睛瞬间亮了，她竟真的看到了跟鹿屿川一样完美的脸蛋。
谢沅注意到封予初的目光，偏头望向她，教室里大多数同学都还没离开自己的座位，他大致能猜测到封予初坐在谢生前面。
这个女孩，挺好看的，不仅如此，看向自己和谢生的眼神，对谢沅而言是致命的。
那是一种很诚恳的“喜欢”。
他们俩在谢生看不到的地方互相颔首，心照不宣的成为这个学校里，对方又一个认识的人。
“快点走。”
谢生本来步伐就迫切，好不容易出了教室，谢沅还在磨蹭，难免躁意升起催促道。
谢沅只当他考试坐了一下午有些烦闷，默默迈开步子，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聊，“你前面坐的是封予初，听说我们班班长从初中就喜欢她，一首没把人追到手。”
谢沅也认识封予初。
这个认知让谢生莫名从心底生出一份无措，像一只在海面长久漂浮的小船，习惯了周围望不到头的海平面，此刻却感受到不远处有一座海岛，看似可以救命，实则神秘无知，更为恐怖。
哪怕这座岛屹立不动，可只是它的存在，就足够将小船笼罩上一层阴影。
谢生脑子空白，不知道怎么思考，也不知道思考什么，只是默不作声任由海水推着小船移动。
而谢沅习惯了他的沉默，继续随口聊道，“班长人不怎么样，但还挺会喜欢人的，封予初确实漂亮，会发光似的，一看就学习好。”
长的很漂亮吗？
谢生回想起上午第一次注意到封予初，太吵了没注意，只觉得这女生挺安静的，性格有些软弱。
可这才一天，他发现自己可能看人不太准，封予初跟软弱这个词根本搭不上边，他反而觉得有些可怕。
礼貌友好的可怕。
对他也能说出下午见这三个字，甚至还真的笑呵呵地跟他说下午好。
这样的人应该是受欢迎的，大概率有很多朋友，人缘不错，只是谢生属于怪类，讨厌交朋友，更讨厌这种表面朋友。
他又一次沉默，谢沅才真的放弃。
谢沅失望，又在心底自嘲，也不知道自己脑子抽的哪根筋儿，觉得封予初会是个希望，要认清现实啊，不是任何一束光都能打到他们身上的。
还在考场的封予初开心的要死，根本不在乎最后有没有跟谢生说上那句再见，连忙收拾好东西跑去高二那栋教学楼。
三中地广楼多，三个年级各自一栋教学楼。
封予初算准时间，在高二放学铃响的那一刻，抵达鹿屿川他们班门口。
明明只相差一岁，高二的氛围和高一却完全不一样。
高二(一)班没人敢打趣鹿屿川，一个个就算好奇也会装作没看见。
三中是有晚自习的，不过高一是国庆运动会后才会加入到晚自习的大家庭中，高二高三年级是一首都有的。
所以大多数同学还是在学校解决晚饭，可这群学长学姐，为了吃瓜吃饭都不着急了，各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装得很是忙碌，只是一个个侧着耳朵，看着还挺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