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室时钟指向凌晨三点十七分，邓屿的诺基亚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电量不足“的警告，映出他虹膜里游弋的星状血丝。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浓烈起来。
邓屿穿着病号服出现在镜墙后，未系紧的衣带垂在冷白脚踝边，左手抓着皱巴巴的挂号单。
左燃看清了单据上被红笔圈出的”性别分化阻断术“，喉间泛起抑制剂过量的甜腥。
"2019年12月15日。
"邓屿的呼吸器面罩蒙上白雾，"你总记不住这天我们躲在器材室听过什么歌。
"左燃的耳钉突然发烫。
他想起那个初雪夜，邓屿的MP3里循环着《罗生门》，潮湿的校服外套缠着两人耳机线。
此刻练习室音响自动播放起《暗涌》，副歌部分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和邓屿手机里那些语音备忘录的底噪完全一致。
更衣柜突然发出巨响。
邓屿的应援色手幅从顶层缝隙飘落，背面用荧光笔涂满俄文字母。
左燃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弯曲的笔画在他视网膜上重组为坐标数字，精确指向公司后墙那棵被雷劈过的银杏树。
"你埋时间胶囊那天，土里有三枚烟头。
"邓屿撕开左手背的留置针，血珠坠在左燃的舞蹈鞋尖，"监控室王叔抽的黄山牌，和那天来拍***的站姐身上的味道一样。
"左燃的抑制剂铝瓶被捏出凹痕。
他想起上周私生粉包裹里沾着烟灰的***照，拍摄角度正好能窥见邓屿更衣室的全身镜。
镜中倒影里，自己后颈的抑制贴边缘翘起，露出抓痕结痂的紫红色。
雨又开始下了。
邓屿的哮喘音混着雨声敲击鼓膜："升降台钢丝是被液压钳剪断的，我在道具间角落捡到这个——"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银灰色纽扣，边缘沾着铁锈味的血渍。
左燃的颧骨开始抽搐。
这枚纽扣来自他三年前的打歌服，那件衣服早在淘汰赛当天就被剪成了碎布。
而现在，纽扣内侧用微雕技术刻着俄文”прощай“（永别），笔迹和他父亲书房里的离婚协议书签名如出一辙。
"你父亲上周来公司了。
"邓屿突然咳出淡粉色血沫，"他带来的解约合同附件里，有我在儿童医院的基因检测报告。
"练习室灯光骤然熄灭。
左燃在黑暗里摸到邓屿剧烈起伏的脊梁骨，指尖触到尚未拆线的伤口——那是出道战彩排时被灯架划伤的，当时邓屿却说是不小心撞到了储物柜。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们交叠的姿势在镜墙折射出无数重影。
邓屿的唇擦过左燃耳钉上刻的罗马数字Ⅶ，这个编号在淘汰赛名单上对应着被连夜送走的东北练习生。
血珠顺着耳骨滑进衣领，左燃尝到了自己信息素里溃烂的芒果味。
走廊传来轮子滚动声。
邓屿迅速将纽扣塞进左燃的护膝夹层，顺手扯掉他第二颗衬衫纽扣。
清洁阿姨的垃圾车里堆满染血的纱布，最上层是撕碎的病历单，残存着”信息素紊乱“和”自残倾向“的诊断片段。
"天台的水箱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邓屿把哮喘喷雾按进左燃掌心，金属罐体温表显示38.9℃，"里面有去年除夕你扔掉的合照底片。
"惊雷劈开夜空时，左燃在邓屿瞳孔里看见了自己背后的景象——那面贴满训练计划的软木板上，所有带有他们同框的照片都被替换成黑白色舞台事故截图。
在最近那张双人舞抓拍里，他托举邓屿的手势，和三年前声乐老师示范窒息Play时的动作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