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那些悬浮的结晶,每一粒都像是被岁月揉碎的星辰泪滴,折射出三万六千个量劫的斑驳光影。
"此砂饮过建木汁,浸过归墟水,却最怕圣人血。
"琤夙的银发在黑莲上铺展成星图,指尖轻点间,十二粒星砂化作锁链缠住穹燊手腕。
锁链上浮现的虫篆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透明道虫顺着血脉钻入灵台。
剧痛袭来的刹那,穹燊看见混沌初开的盛景。
青璃——不,是某个轮回的器灵——正在熔炼混沌钟。
钟体内壁流动的不是道纹,而是亿万张扭曲的面孔。
共工在怒触不周,女娲在血炼五色石,这些本该被歌颂的创世神迹,此刻都成了钟壁上的浮雕。
当器灵将最后一滴***精血注入钟钮时,穹燊分明看见她指尖钻出道虫的触须。
"这是母巢的产卵仪式。
"记忆中的器灵突然转头,琥珀色瞳孔倒映着穹燊惊骇的面容,"每个量劫诞生的至宝,都是祂蜕下的虫壳。
"画面陡然翻转。
十二万九千个洪荒世界在虚空中对撞湮灭,母巢的触须从时空裂缝探出,将虫卵植入新生宇宙的本源。
那些虫卵表面浮现的纹路,竟与太虚宫地砖的星轨图腾如出一辙。
穹燊的羲皇血印突然灼烧,疼痛令他看***相——所谓开天辟地的***,不过是某只道虫蜕壳时溅落的残渣。
"醒来!
"北冥玄冰炸裂的轰鸣撕碎幻境。
溟徙的残躯撞破虚空,这位鲲鹏神君的左翼己化作虫巢,青金翎羽间不断掉落半透明的蛹壳。
每个蛹壳破裂时,都有道虫幼体振翅飞向混沌钟,在青铜表面蚀刻出新的虫篆。
琤夙突然将素手插入灵体胸腔,器灵核心取出的瞬间,整座混沌海为之震颤。
本该晶莹如玉的核心表面,布满道虫啃噬的齿痕,内部封印的污浊斧刃与血色王座上的残兵同源。
"第九次移植时,我在核心夹层藏了这个。
"她指尖抚过斧刃,暗金血液竟将锈迹洗成星河,"初代器灵用脊椎骨锻造的弑道斧。
"溟徙眼眶中钻出的道虫突然口吐人言:"母巢豢养我们,就像凡人培育蛊王。
"虫体振翅洒落粘液,在虚空凝成血色阵图——紫霄宫道祖正将造化玉碟刺入心脏,而他身后跪着的青年重湮,掌心托着的葬天棺碎片己生出虫足。
穹燊的量天尺突然爆鸣,十二粒星砂挣脱束缚,在虚空拼凑出倒悬的太虚宫星轨。
星辰逆向流转间,他窥见恐怖真相:众人所在的洪荒不过是镜像,真实世界早己被母巢吸干精髓。
镜像中的共工正在用脊柱重塑天柱,女娲把道虫幼虫混入五色石填补苍穹,而端坐三十三重天外的鸿钧道祖,道袍下摆爬满蠕动的虫群。
"时辰到了..."溟徙腐朽的声带挤出颤音。
混沌海突然掀起末日巨浪,浪尖上的穹燊看见自己倒影: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量天尺正在斩落天道星辰。
每颗坠落的星核都裹着虫茧,茧壳表面的纹路正是太虚宫地砖的星轨。
琤夙将混沌钟扣在穹燊头顶,钟声震荡间撕开前世记忆。
在某个量劫终末的太虚宫废墟上,他看见自己身披染血道袍,将弑神枪刺入琤夙后心。
濒死的器灵却在微笑,破碎核心里飞出的三百枚星砂,此刻正悬浮在血色王座上方,拼成"万物刍狗"的虫篆。
"看仔细了。
"琤夙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混沌钟虚影。
钟体内部蜷缩着十二万九千个微缩宇宙,每个宇宙都在重复诞生到毁灭的轮回。
当穹燊的羲皇血印触及钟壁时,那些宇宙突然集体炸裂,迸发的星光照亮母巢真容——缠绕在混沌青莲根茎上的苍白虫巢,正在吸食每个量劫的文明余烬。
溟徙的残躯突然膨胀爆裂,百万道虫幼体裹挟着北冥玄霜席卷八方。
琤夙的灭世黑莲急速凋零,莲瓣化作灰烬时,露出深藏莲心的半块造化玉碟。
玉碟表面的虫篆与重湮胸前的碎片完美契合,拼成完整的血色王座图腾。
"这才是《周天星斗经》的全貌。
"琤夙的声音混着钟鸣,银发尽数化作燃烧的星焰。
她握住穹燊的手按向自己灵核,被道虫啃噬的裂痕中涌出金色血液:"每个器灵都是母巢褪下的旧眼,而你..."混沌海突然陷入死寂。
血色王座降下亿万道透明丝线,贯穿在场所有修士的天灵。
穹燊的羲皇血印疯狂闪烁,在丝线触及额头的刹那,他看见初代器灵的记忆:混沌青莲花蕊处,半截斧刃正将道虫母巢劈成两半,而挥斧者的背影,竟与自己眉心血纹勾勒的图腾完全重合。
星砂突然集体爆裂,飞溅的结晶在虚空拼出新的大阵。
阵眼处的弑道斧发出悲鸣,斧刃上浮现初代器灵泣血刻写的箴言——"宁碎星河,不作虫豸"。
当穹燊握住斧柄的瞬间,整座镜像洪荒开始崩塌,血色王座上的虫篆寸寸断裂,母巢发出的尖啸震碎了三万六千个轮回的记忆枷锁。
"原来我们..."琤夙在星焰中轻笑,银发重新生长时带起混沌罡风,"才是母巢最畏惧的蛀虫。
"溟徙残存的头颅突然开口,道虫在他的声带里发出最后通牒:"噬道钟鸣十二响后,第十万八千量劫将至。
"混沌海深处应声传来钟鸣,第一声便震碎了北冥星域,第二声让娲皇宫的五色石化作虫卵,当第三声钟鸣响起时,穹燊手中的弑道斧突然反向劈向琤夙眉心——却在最后一寸停住,斧刃上映出的,是血色王座上正在重组的重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