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别过头，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茉莉香混着血腥气，让胃袋翻涌得更厉害了。
"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到四点，机械性窒息致死。
"苏岚的声音像精密仪器般平稳，"和前三个一样，颈部有钢琴弦勒痕，舌骨粉碎性骨折。
"陈宇掀开裹尸布的手顿了顿。
年轻刑警的喉结上下滚动："这次是...教堂的管风琴师？"林夏强迫自己直视尸体。
女人穿着雪白的唱诗班长袍，双手交叠在胸前，唇角凝固着诡异的微笑。
最刺眼的是她额头上用口红画的十字架，艳红如血，在冷光下泛着妖异的釉质。
"这是挑衅。
"林夏扯下手套摔在解剖台上，金属器械哐当乱响。
墙角的证物袋里，一支YSL小金条21号口红静静躺着，和之前发现的浪琴古董怀表、香奈儿五号香水瓶排成一列。
苏岚忽然用镊子夹起尸体右手指甲："看这个。
"半片月牙形的皮肤组织卡在甲缝里，泛着不正常的青紫，"不是死者的。
"监控画面雪花般闪烁。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穿黑色连帽衫的身影出现在圣尼古拉斯堂侧门。
那人影走得很慢，左手拎着琴盒，右手在胸前划着十字。
林夏凑近屏幕，突然按下暂停键。
"这里。
"她指着人影的袖口，一抹暗金色在监控死角忽隐忽现，"是怀表链。
"陈宇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和第一个案发现场的老怀表匹配？"档案室霉味扑面而来。
林夏踮脚抽出1998年的卷宗，灰尘簌簌落在警徽上。
父亲的照片从档案袋滑落，年轻的面孔定格在殉职前最后一张工作照。
爆炸案现场的照片突然闯入视线——焦黑的仓库，扭曲的铁架上挂着一块融化的怀表，表链花纹和监控里的如出一辙。
手机在掌心震动。
鉴证科发来最新报告：第四个受害者指甲里的皮肤组织，DNA匹配到一个叫周慕云的女人——二十年前失踪的化学系女博士，正是父亲生前追查的连环爆炸案嫌疑人。
窗外惊雷炸响。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记忆深处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五岁那天的暴雨，父亲接完电话时骤然变色的脸，玄关地砖上滴落的雨水混着...等等，真的是雨水吗？证物室冷气开得很足。
林夏戴上手套，轻轻旋开香奈儿五号香水瓶。
异样的甜腻扑面而来，她突然想起苏岚说过的话："凶手在香水里加了***酮，受害者被麻醉时会产生愉悦幻觉。
"当棉签触到瓶底刻痕时，金属刮擦声让她后颈发凉。
翻转瓶身，一组微型数字在强光下浮现：0415。
这是父亲殉职的日期。
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
林夏握紧配枪，后背紧贴着承重柱。
十分钟前接到匿名电话，电流杂音里那个经过变声的嗓音说："林警官不想知道周慕云为什么选中你父亲吗？"脚步声从B2区传来。
林夏屏住呼吸，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腰带。
突然，熟悉的茉莉香钻进鼻腔，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和案发现场一模一样的香气。
"别动！"枪口对准阴影里的轮廓。
那人缓缓转身，黑色面罩下传出闷笑。
当林夏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时，瞳孔骤然收缩：老式怀表的表盖弹开，里面嵌着的照片上，五岁的自己正抱着泰迪熊对镜头笑。
"你父亲到死都捂着这个。
"面罩人的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金属，"他本可以活下来的，如果没发现我们在儿童医院装的..."记忆闸门轰然洞开。
刺鼻的消毒水味，晃眼的白炽灯，父亲抱着她冲过起火的走廊。
天花板在爆炸中坍塌的瞬间，有人抓住父亲的脚踝，怀表链在火光中闪了一下，就一下。
面罩人突然扑来。
近身搏斗中林夏的警徽被扯落，金属边角在对方颈侧划出血痕。
面罩脱落那一刻，她看到了苏岚左眼下的泪痣。
"为什么？"林夏的质问卡在喉咙。
苏岚捡起怀表，表盘背面缓缓渗出蓝色液体："知道吗？你父亲的血样里也有这种合成毒素，和当年爆炸案的遇难者..."地下车库的荧光灯管发出嗡鸣。
苏岚用解剖刀般精准的动作卸下林夏的弹匣，金属坠地声在空旷的车库回荡。
蓝色液体顺着怀表齿轮渗出，在水泥地面腐蚀出缕缕白烟。
"十二年前那场爆炸，你父亲本可以成为英雄。
"苏岚的泪痣在阴影里颤动，"如果他没发现那些装在暖宝宝里的C4炸药..."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像被撕开缺口的胶片，五岁生日那天医院走廊闪烁的应急灯，父亲警服下鼓起的纱布，还有那个总来换药的护士姐姐——白色护士服领口别着银色鸢尾花胸针。
"你是当年仁济医院的护士！"林夏突然抓住苏岚手腕，"爆炸发生前十分钟，你给7号病房换了输液瓶。
"苏岚瞳孔收缩，反手将林夏摔在立柱上。
后脑撞击金属的闷响中，林夏看见对方白大褂领口滑出的银色项链——正是记忆中的鸢尾花造型。
"聪明的小姑娘。
"苏岚用膝盖压住林夏的右肩，"但你父亲更聪明，他在爆炸前半小时拆除了儿科病房的炸弹。
"冰凉的怀表贴上林夏颈动脉，"可惜没来得及处理肿瘤科那层。
"手机突然在苏岚口袋里震动。
她瞥了眼屏幕，脸色骤变。
林夏趁机用鞋跟猛踹对方膝关节，在苏岚踉跄时抓起地上的警徽。
锋利的金属边缘割开证物袋，香奈儿五号的玻璃瓶炸裂，混着***酮的液体溅进苏岚右眼。
惨叫声中，林夏冲向安全通道。
身后传来苏岚扭曲的笑声："去浦东化肥厂看看吧！你父亲的血样报告在第三实验室！"暴雨冲刷着锈蚀的厂牌。
"上海先锋化工厂"的鎏金大字残缺不全，林夏举枪推开生锈的铁门。
腐烂的化学试剂味扑面而来，走廊墙皮剥落处露出焦黑的爆炸痕迹——与父亲殉职现场的勘察照片如出一辙。
第三实验室的门把手上结着蛛网。
当林夏用警棍撬开保险柜时，泛黄的档案袋震落灰尘。
1998年4月15日的血样检测报告赫然在目，父亲林振声的血液中含有的合成毒素，与今年四位死者体内的完全一致。
"不可能..."林夏的手指划过检测日期，"这是父亲殉职后三天的报告，谁能在尸体里下毒？"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异响。
陈宇灰头土脸地钻出来，手里举着数码相机："我跟踪苏岚的助手到这里，拍到了这个——"照片上是苏岚在停尸间调换血样的全过程，"她在伪造证据链！"实验室深处传来机械运转声。
两人循声来到地下二层，眼前的景象让林夏窒息——整面墙贴满失踪儿童照片，中央供奉着鎏金圣母像。
香炉里插着三支线香，灰烬在潮湿空气里组成长三角轮廓。
"是下一个作案地点！"陈宇用镊子夹起未燃尽的香粉，"里面有骨粉成分，燃烧后灰烬会因密度不同形成图案。
"他突然凑近圣母像，"瞳孔里有东西！"当林夏用紫外线灯照射圣母像双眼时，虹膜纹路竟投射出建筑平面图。
陈宇快速素描着光影线条："是废弃的圣心育婴堂！这些弧形走廊和八角天井..."话音未落，枪声炸响。
子弹擦着林夏耳畔掠过，击碎墙上的玻璃标本罐。
苏岚站在楼梯口，右眼戴着黑色眼罩，左手握着的不是枪，而是一支注射器。
"游戏该结束了。
"她按下注射器推柄，紫色液体顺着导管流进颈静脉，"知道为什么选你吗？林警官。
"肌肉在布料下诡异地蠕动，"因为你父亲当年亲手给周慕云注射了第一剂XT-12实验毒素。
"陈宇突然将林夏扑倒在地。
苏岚原先站立的位置，通风管里掉落的金属箱正在冒烟。
当林夏摸到箱体上的浪琴标志时，童年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爆炸发生前，父亲就是把这样的箱子塞进医院储物柜。
"是父亲调的包！"林夏拽着陈宇滚向承重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