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福宫后殿的小佛堂飘着沉水香,青铜烛台上九盏琉璃灯映着观音像的慈悲眉目,十六岁的宫女绿芜刚添完灯油退下,三岁的叶平安便趿着虎头鞋踉跄跑来,肥嘟嘟的手掌按在冰凉的砖地上,像只小兽般贴着佛龛爬进暗角。
一、寒夜拳法佛堂东北角有处三尺见方的凹壁,被贤妃用锦绣帷幔遮住,原是存放佛经的夹层。
叶平安跪坐在蒲团上,指尖在石壁上轻轻叩击七下——这是他花了半年时间发现的机关,石墙后嵌着块三尺高的青铜镜,是太祖皇帝当年赏赐给后宫的物件,镜面能映出武者内息流动的轨迹。
“系统,调出《太祖长拳》第十二式‘天地归一’拆解图。”
他在心底默念,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半透明的金色人影,双臂如抱山般划出圆弧,足尖碾地时带起的气流在镜面上凝成云纹。
婴儿的骨骼尚未发育完全,膝盖只能弯曲到一百二十度,但他精准地控制着每寸肌肉:左脚尖内扣三寸,胯部下沉如坐马,右拳先收于腰眼再缓缓推出,掌心纹路与镜面上的太祖印拓分毫不差。
烛火突然明灭三次。
叶平安浑身绷紧,鼻尖沁出细汗——这是他刻意用掌风搅动气流所致,《太祖长拳》讲究“以气驭形”,每一拳带出的风压都应暗含内息震荡。
当第三式“力劈华山”收势时,他忽然听见帷幔外传来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像蛇信滑过青砖。
二、暗卫惊变***的手指扣进掌心。
他是咸福宫的老管事,表面是个佝偻着腰的老太监,实则是太祖皇帝亲卫营的遗孤,二十年前因保护贤妃遭人暗算,断了两根肋骨,如今明面上负责洒扫,实则夜夜在房梁上值守。
此刻他从瓦当缝隙望下,只见三岁的七皇子正对着青铜镜挥拳,招式竟与他藏在袖口的太祖拳谱残页分毫不差。
“双龙探海”“猛虎蹬山”“力劈华山”……***喉头滚动,手按在腰间的鎏金旱烟杆上,那烟杆中空藏着半卷羊皮纸,是父亲临死前塞进他襁褓的太祖亲书拳谱。
他记得父亲说过,这套拳法的起手式必须扣住“气海穴”,而眼前的孩童,每次出拳时肚脐下方三寸处都会泛起微光,正是内息凝聚的征兆。
“砰”——叶平安收势时重心不稳,额头撞在青铜镜上。
他摸着撞红的额头咧嘴笑,没注意到帷幔后的阴影动了动。
***转身时,袖中拳谱残页的边角扫过砖缝,发出极轻的“嘶啦”声,像冰棱断裂。
三、淬体剧痛生辰前夜,叶平安躲在浴桶里服下易筋锻骨丹。
红色药丸入口即化,像 molten lead 流入丹田,瞬间炸开千万道热流。
他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指甲掐进掌心,看着黑色的杂质从毛孔渗出,在浴水中凝成絮状物——那是婴儿体内残留的胎毒与后天吸入的铅粉(宫中胭脂水粉多含铅)。
贤妃端着参汤进来时,正看见儿子趴在桶沿剧烈喘息,后背浮现出淡金色的经络图,像蛛网般覆盖整个脊背。
“平安!”
她手中的碗“当啷”落地,汤水溅在青砖上腾起白烟。
叶平安抬头,双眼亮得惊人,瞳仁深处竟有细碎的金芒流转:“母妃别怕,平安在长身体呢。”
这夜,咸福宫的炭火格外旺盛。
贤妃用温毛巾一遍遍擦拭儿子的身体,发现那些黑色杂质擦去后,原本雪白的肌肤透出玉色光泽,连脚踝处的朱砂胎记都淡了几分。
更令她心惊的是,孩子沉睡时双手自然摆出的姿势,正是佛经中“无畏印”与“与愿印”的结合,而胸前的膻中穴位置,隐约有光点明灭。
西、老卫心事***跪在太祖画像前,羊皮纸在烛火下泛着青光。
他数着拳谱上的十二式,与昨日所见一一对应,唯有最后一式“天地归一”的起手式不同——孩童使的是“归藏掌”的改良版,更适合未开筋脉的幼童。
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若遇太祖血脉习此拳,须以亲卫之礼待之。”
第二日卯初,叶平安攥着个绣着平安符的锦囊,晃着小短腿撞开***的房门。
老太监正在用艾草熏膝盖,腰间的旱烟杆露出半截羊皮纸边角。
“陈爷爷腿疼吗?”
孩子扑闪着大眼睛,肉乎乎的手掌按在***的鹤顶穴上,指尖轻轻打转——这是他从系统“医理篇”学的止痛手法。
***浑身一僵。
孩童指尖传来的力道虽轻,却精准按中穴位,更妙的是随着按压,竟有一丝热流渗入他淤塞的经脉。
“七皇子怎会……”他话未说完,叶平安己从锦囊里掏出块芝麻糖塞进他手里:“绿芜姐姐说陈爷爷以前打过仗,平安会揉穴位,母妃说好人要帮好人。”
五、稚子谋算接下来的半个月,叶平安每天卯时都会晃进***的小屋。
他装作贪玩,翻出老太监压在箱底的青铜箭簇、断刃匕首,却在摸到刻着太祖年号的箭囊时,突然奶声奶气地问:“陈爷爷,太祖爷爷的拳头是不是能打断老虎牙?”
***渐渐放松警惕。
他发现这孩子对兵器格外感兴趣,摸到生锈的刀鞘时会不自觉摆出握刀的姿势,小指扣住防滑纹的力度竟像受过训练。
有次说起北疆战事,他无意中提到太祖皇帝“三拳震碎匈奴左贤王的青铜护心镜”,叶平安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追问护心镜的纹路,还在地上画出类似的云雷纹——正是***拳谱上“力劈华山”的内息走向图。
“系统,解析***的呼吸频率。”
某个雪夜,叶平安趴在炕上装睡,神识却跟着老太监的脚步声爬上房梁。
他发现***每夜行功时,都会在“气海穴”停顿三息,这是旧伤留下的隐患,而他的内息运转路线,比庆帝的更贴近太祖原式,显然源自更古老的传承。
六、镜中玄机腊月廿三,祭灶前夜。
叶平安再次潜入佛堂暗室,青铜镜上突然浮现出淡金色的脉络——那是他服用易筋锻骨丹后,内息首次具现化。
他按照***无意中透露的“太祖亲卫夜观星象时的站桩法”,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想象自己化作梁柱撑起整座宫殿,丹田处的热流果然顺着涌泉穴沉入地底,再从百会穴升起,形成微小的气场。
“叮——”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检测到《太祖长拳》圆满掌握,解锁隐藏招式‘裂石’(需五岁后施展)。
***信任度达标,开启‘亲卫传承’支线任务:收集散落的太祖亲卫腰牌,奖励《太祖刀诀》残页。”
他摸着镜面上若隐若现的拳谱残页,忽然听见帷幔外传来贤妃的脚步声。
慌乱中,他抓起佛前的供果塞进嘴里,装作偷吃的样子跌跌撞撞跑出去,却在经过***身边时,悄悄将一片写着“腰伤要按承山穴”的纸条塞进对方袖口——那是用三岁孩童能握住的小楷写的,笔锋却暗藏武道气息。
七、雪夜密语除夕夜,咸福宫的梅花树下,***望着漫天烟火,忽然感觉袖口一沉。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在“承山穴”三字旁画了个小拳头,拳心处点着红点——正是太祖拳谱上“猛虎蹬山”的发力点。
他抬头,看见叶平安正趴在贤妃肩头,朝他偷偷眨眼,小手指在胸前比出个“三”的手势——那是今日他讲的太祖亲卫第三队腰牌的特征。
雪粒子落在青铜箭簇上,发出细碎的响。
***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亲卫腰牌共九面,每面刻着太祖九式,集齐可开武库。”
他摸着腰间的旱烟杆,烟嘴处的云雷纹与叶平安画的分毫不差。
或许,这个从襁褓中就带着锋芒的孩子,真的是太祖血脉的天命所归?
殿内,叶平安舔着嘴角的糖霜,神识却在系统界面游走。
他发现“龙气淬体”功能己吸收三成庆帝的内息,丹田处的金色光点扩大了一圈,而***的信任度条正在缓慢增长。
当他看见系统新解锁的“太祖亲卫地图”时,忽然明白为何自己能精准找到暗室——那些隐藏在宫墙中的武道机关,正随着他对太祖传承的解析逐一显现。
雪,落在故宫的琉璃瓦上,也落在三岁孩童逐渐坚实的肩头上。
贤妃替他掖好被角,没注意到他枕下藏着半片青铜腰牌残片——那是***今日“不小心”掉落的,残片上的云雷纹,正与他练拳时镜中显现的纹路重合。
在这个看似平静的雪夜,深宫中的两股暗流正在汇聚:一股是传承自太祖的武道遗泽,一股是来自现代的武道智慧,而它们的交点,正是这个尚在襁褓中却己踏上武道巅峰的孩子。
当晨钟敲响时,叶平安望着窗纸上的冰花,忽然露出微笑。
他知道,***明日定会带他去看“库房里的旧兵器”,而在那堆锈迹斑斑的刀枪中,正藏着第二面亲卫腰牌。
系统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独的跋涉者——老太监眼中渐起的光芒,母妃暗中加固的佛堂机关,还有深藏在宫墙中的太祖遗泽,都在为他的武道之路添砖加瓦。
雪,终将融化。
而属于皇七子叶平安的暗室练拳时光,正如同他排尽的杂质般,成为过去。
当他迈出佛堂,迎接他的将是更广阔的天地——那里有禁军教头的审视,有皇子们的明争暗斗,还有系统即将解锁的全新武道境界。
但此刻,他只是个攥着糖人奔跑的孩童,在贤妃的惊呼声中躲过廊柱,小拳头挥出时,带起的风压竟让檐角冰棱应声而断,碎成点点冰晶,映着晨光,如同他眼中闪烁的,属于未来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