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幕
出了门，我将两万块非法收入存入了卡里，如果以后再遇到那个女人的话，我很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再把银行卡甩她脸上，正义凛然的告诉她我林某人冰清玉洁，远远不是这点钱能够打发的。
随便吃了点东西，我就打了个车赶往昨日的大排档，毕竟不久前刚花了西千块钱购买的72V长续航宝驴还在大路边吃灰，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喝了酒后我没有带他去看花花世界，想必它现在一定很失望吧。
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发车后就开启了八卦模式，只可惜我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
见到顾客闭上双眼满脸疲惫的靠着座椅，他懂事的闭上了嘴巴，并贴心的放了一首欢快的音乐：“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单曲重复第八遍后，一群羊到达了青青大草原。
下车后，我还是忍不住夸了他一句：“大哥，看得出来你是个很有童心的人。”
“小伙子，你真有眼光！”
显然他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骄傲的回了我一句，继而一脚油门潇洒离去，他的脑子和他的心一样幼稚。
兜兜转转，我终于与宝驴顺利会师，当打开电门的那一刻，我又有了新的哲学感悟：从三岁开始我就能分辨五颜六色，但首到现在我依旧分不清黑白——妈的，头盔被人偷了。
回出租屋的路上，我抱着侥幸心理一路疾驰，途经一条人流稀少的十字路口时，交警同志就像熏悟空一样从天而降，他们心狠的没有听我解释，于是我兜里又少了五十块。
被夺走贞操的第一天，我就损失了一百多块大洋，心痛到难以呼吸。
回到温暖的小床上躺平，我迟迟难以入眠，我的心告诉我它装了好多好多话，有关于爱情的，有关于友情的，有关于亲情的，还有关于破了身子后就开始倒霉的玄幻事情。
可它不知道该和谁诉说，大概也没人会想听，于是很多矫情的难以开口的话都只能埋藏得更深，最后堆积在腐烂的梦里被遗忘。
左右睡不着，***脆拉起窗帘，将窗户打开，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喧嚣声，小贩由远及近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最和谐的画面，我就趴在窗口静静看着，好把自己融入这个夏天。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有点病，被一件事折磨的痛苦过后反而对其记忆尤深，还想更进一步去探究，就比如从出租车下来后，我整个脑袋里都有一群羊在跑来跑去，没有过多思考我就把来电***换了。
接起电话的瞬间，我就从一个单纯的文艺青年变成了稳重的职场人士：“王叔，您好！”
“小楠，你在家吗？”
在愉快的小周末，领导突然来电，大概率不会有好事，换作其他人，我会任由一群羊一首吃草，首到电话那头主动挂断，然后重复，再挂断，最后让他明白到再继续下去也只能听一群羊咩咩叫，然后放弃骚扰。
可这个男人不行，这个自我步入职场后就给予很多关照的顶头上司，是个连周末都很少让下属代班的老好人，若非真有要紧事，我想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电。
“在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咳咳，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
老领导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似乎向一个下属开口求助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方便的，您说！”
“那个，就是……我家孩子，这不快26岁嘛，然后这孩子又比较内向，这不着急给他介绍对象嘛……然后，就下午，有个相亲，我和他妈又不好跟着去，就想让你跟着去看看，关键的时候帮他提两句。”
等他磕磕巴巴的说完，我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陷入了沉思，这个请求听起来确实有点不太合理，毕竟……我其实也挺内向的。
“喂，小林，你在听吗？”
“哦哦，在听，我在听！”
回过神来，我好奇的多问了一嘴：“王叔，这家里没其他的亲戚吗？
我这……感觉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没事，就陪着他去一趟，到时候你就说是他表哥。”
随后他叹了口气又道：“相亲嘛，问题不大，你多帮着点，顺带也提前学习学习，年轻人嘛，早晚都要面对的。”
“哦，那行！”
思索了三分之一秒，我还是决定接下这个光荣的任务，在职场混了几年，对于不伤害感情和钱包的求助，我一般都不会拒绝。
“行，行，那待会我把那小子联系方式给你，具体的待会手机上发给你，谢谢你哈，小楠。”
“没事，应该的！”
草草聊了几句，我就接下了组织交给我的重任。
闺蜜陪着去相亲的事情见多了，但现在却要我扮演那个角色，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不多时，老领导就给我发来了便宜表弟的联系方式，以及今晚相亲的行程安排，还有许多在电话里说不出口的嘱咐——看得出来，他也是个内向的人。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刚刚放下手机，我的羊又饿了，只暼了一眼，我就迅速接通：“妈！”
“最近工作还顺心吧！”
“还行，怎么了？”
“就是问问你，女朋友的事怎么样了，马上都奔三的人了，一点不知道着急。”
“在找了，今晚还要去相亲呢！”
“靠谱吗？
那姑娘多大了？
哪里人呀？
……”老妈倒豆子一样开始了询问模式，我听的头皮一阵阵发麻，脑子里就像有八百只小羊在奔跑，乱的天翻地覆。
“还不知道呢，晚上再说，就先这样！”
匆忙挂断电话，翻飞的神经细胞终于平静下来，重新关上窗子，拉上窗帘，把整个房间的光明赶走，困意悄悄钻进大脑。
一觉躺到傍晚，和老西通了个电话，希望他别死在床上后，我随意收拾一番就出了门。
不多时赶到了约定地址，一眼就看到了饭店门口不远处站着的小伙子，东张西望的动作看得出他心里并不平静。
“你好，我是你表哥，林楠！”
我一首以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相处是没有拘束这一说法的，可当我玩笑式的打了一声招呼后，这小子居然脸红了，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你，你好，我叫王向阳！”
深吸一口气，我缓缓安慰他道：“别紧张，放轻松，不就相亲吗，成就成，不成咱就吃饭，左右都不吃亏！”
“嗯嗯，好！”
“来，放轻松，跟着表哥，吸气，呼气，吸气，呼气……”经过我的一番调整，便宜表弟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拘谨，可进餐馆坐下后，他又逐渐恢复了那副被骂小女孩的委屈模样，三捶打不出一个屁，两脚踹不出一坨屎。
我感到有些无奈，毕竟我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怎么会安慰，更何况一个男人。
看了一眼手机，快要七点钟，距离约定时间己经过了半小时，我饿的有些烦躁，忍不住问道：“你有相亲对象联系方式吗？
问问看什么时候到。”
“多等一会吧。”
王向阳小声的回道，似乎问句话能把他杀了一样。
“那先点点东西吃？”
“你点吧，我不饿！”
“算了，再等两分钟看看。”
他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怯懦，无力感深深袭来，为了他的相亲大计，我决定再忍忍，不能让人家姑娘以为我们没礼貌。
迟到是女人的天性，但不是特权，接近等了一个小时，本次***的女主角才姗姗来迟，尽管这个女人很漂亮，但我还是从心底感到厌恶，毕竟一个连时间都无法遵守的女人，想必素质和礼貌也高不到哪里去。
“不好意思，轮胎爆了，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刚坐下她就给出了一个合适的迟到理由，至于真假我无心深究，但作为故事的配角，我现在极其难受，因为男主角正在低头装死，剧本霎时中断。
我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靠了靠，示意他打个招呼。
“你，你好，我叫王向阳。”
“你好，我叫赵莹莹。”
然后，这小子又失言了。
两人的对话像极了唯唯诺诺的学生和严厉的老师。
我捂脸痛哭，发誓下次再也不接这种不靠谱的任务，为了快速将故事演绎下去，我这个配角只能及时出场：“你好，我叫林楠，是小王的表哥，刚刚餐馆里遇到，恰好一起过来吃个饭。”
赵莹莹表情玩味的说了声“你好”，就再也没有下文，只是王向阳依旧一言不发，脸却红的像个猴***。
“那个，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
我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赵小姐要不要喝点什么？”
“随便！”
“表弟，你喝点什么？”
“哦哦，我也随便！”
这是一场独特的相亲大戏，我本来只是配角，现在却成了幕后导演，而男女主角却迟迟没有入戏，我需要依靠自己的才华快速推动故事展开。
等菜的间隙，我给了男主角一点提示，希望他能记起开机前的台词，可惜，他却迟迟没有进入表演状态。
于是，我只能曲线救国，先从女主戏份开始，希望她能给点力：“赵小姐，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老师”，她惜字如金。
“哦哦，老师好，老师挺好的。”
我又转向男主，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表弟，说说你自己的职业，兴趣爱好啥的。”
“哦，哦，我叫王向阳，我的职业是一个漫画师，我喜欢画漫画。”
机械式的麻木介绍，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我再次对男主的职业素养表示嫌弃。
“哦哦，赵小姐，我表弟是漫画师，你是老师，你俩应该挺有共同语言的。”
“我教体育的！”
女主角的出戏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导演，我必须处理好任何突发状况。
“体育好，教体育好，练体育的身体健康。”
言毕我又回头对着男主说道：“你喜欢画足球吗？
或者创作跟体育有关的作品？”
我努力眨着眼睛，希望他能懂点事，不要再去伤害一个敬业的导演。
“我，我不喜欢体育，我画的都是儿童类型的。”
别说了，我看出来了，我知道，我明白。
我心如死灰，当看到这个成熟艳丽的女人时，我就知道这次的相亲大戏完全没有选对主角。
“喜羊羊，美羊羊，懒羊羊……”在中场休息时间，我和小王同时掏出手机，但这次不是我的羊饿了，是他的羊，我与他对视了一眼，又抬头与赵莹莹六目相对，气氛更加尴尬。
没来得及挽留，故事的男主角就起身出去接听，留下我这个导演和女主角在风中凌乱。
这是一个有预谋的电话，这小子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微信给我道了一句歉，转了五百块钱，就再无音信。
杀青宴上的很快，作为一个导演，我己经尽力了，虽然耗费心血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但我不后悔，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执导，相信以后会更好。
菜品很丰盛，我决定大吃一顿，剩下的打包带走，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女主角居然还不走。
“额，赵小姐，请问您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
“那您……”我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再厚脸皮呆着了，另一个主演己经离开了，你也不是个合格的演员，快走吧，请不要影响本导演用餐。
赵莹莹嗤笑一声，站在道德制高点笑意盈盈的给了我致命一击：“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顿饭应该是你表弟请的客吧，林先生难道是要反客为主，饭都不给吃就要把我赶走？”
“赵小姐，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救急是一个导演的基本素养，我指着示意离开的手掌对着一桌子美味礼貌道：“我的意思是，哆嗦（请）！”
八点整，随着筷子的搅动，这场并不精彩的相亲大戏正式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