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科技小城的“破绽”初显
赵虎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蒲扇般的巴掌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谁？
山贼探子？
大人莫慌！
有我赵虎在...闭嘴！”
林砚没好气地打断他，恨不得把瓜皮塞他嘴里，“你这嗓门是怕别人听不见吗？！
什么山贼探子！
是...是比那麻烦一百倍的人物！”
周文心思转得快，联想到纸条上的描述和林砚的反应，脸色也微微变了：“大人，您的意思是...上面？”
他隐晦地朝京城方向指了指。
林砚沉重地点点头，烦躁地抓了抓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几缕碎发掉了下来，破坏了那份刻意维持的县令威严。
“***不离十。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意识到失言，赶紧咳嗽两声掩饰。
“咳咳...本官是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站起身，焦躁地在不大的后堂里踱步。
那身洗得发白的官袍下摆，沾着的西瓜汁像一块刺眼的污渍。
上辈子看过的无数穿越小说桥段在脑子里飞速闪过：微服私访！
扮猪吃老虎！
抓典型！
她林砚，以及她这个藏着掖着搞“科技树”的青岚县，怎么看都是个完美的靶子！
“不行，绝对不行！”
林砚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锐利，“不能让他们看到真实的青岚县！
周主簿，赵虎！
听令！”
“属下在！”
两人立刻肃立。
“立刻！
马上！”
林砚语速飞快，“第一，让老王头把他那改良水车给我停了。
把水车上的齿轮、连杆，所有看着‘太聪明’的部件，全给我拆下来藏地窖里，就留个最原始的木头架子，让它慢慢转，显得咱又穷又笨！”
“啊？
停水车？”
赵虎急了，“大人，那磨坊和灌溉...停几天饿不死人！”
林砚斩钉截铁。
“第二！
周主簿，你亲自去，把咱们城里那几个新建的‘公共厕所’...对，就是本官设计的那几个有‘冲水沟渠’的。
把冲水的竹管阀门给我堵死，里面的石灰消毒粉也收走，弄得...弄得脏乱差一点，越像普通茅坑越好。
记住，一定要有‘味儿’要让人一靠近就皱眉那种。”
周文想象了一下那场景，胃里一阵翻腾，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下：“...是。”
“第三！”
林砚的目光扫过屋里的风扇、躺椅、水冷系统，一脸肉痛，“把这些...这些享受玩意儿，统统给我拆了，藏库房最里面去，把库房里那张三条腿的破桌子给我搬出来摆这儿，椅子就留两条最硌***的条凳。”
赵虎看着自己心爱的“呼风唤雨扇”，满脸不舍：“大人，这...拆！”
林砚心在滴血，这可是她的夏日续命神器啊！
“还有，通知下去：从今天起，县衙所有人，包括本官，伙食标准降级，顿顿给我上咸菜窝头。
肉星子都不准见，要让外人觉得，咱们穷得揭不开锅了！”
赵虎看着地上那半块红彤彤的西瓜，咽了口唾沫：“那...这瓜？”
林砚一脚把瓜皮踢到角落，恶狠狠地说：“这是最后的奢侈！
以后谁再敢在衙门里吃瓜...本官扣他半年俸禄！”
周文看着自家县令如临大敌、上蹿下跳的模样，忍不住提醒：“大人，您先别急。
来人身份尚未确定，也许只是过路的豪商？
再者，就算真是上面来的，咱们青岚县...呃，表面文章确实做得穷，但有些东西，怕是藏不住啊。
比如城里新铺的那些碎石路，虽然不如您说的‘水泥’路平整，可比之前的烂泥路强太多了，瞎子都能看出来。”
林砚一拍脑门：“对啊！
路！”
她更焦虑了，“总不能把路都刨了吧，还有那些新修的沟渠，虽然只是简单的明渠加盖板，但排水效果比以前强百倍。
城里现在雨后都不积水了，这...这怎么藏？”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当初只想着改善民生，怎么舒服怎么来。
哪想到有朝一日要“扮猪”，这些她引以为傲的“小发明”，现在全成了烫手山芋，是扎眼的“破绽”。
“大人，事己至此，只能尽力遮掩。”
周文冷静地分析，“碎石路可以说是百姓自发修的，排水沟可以说是凑巧...至于其他的，如果真被问起，就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
林砚停下脚步，眼神茫然，“怎么说？
难道说本官天纵奇才，无师自通？
还是说神仙托梦？”
“神仙托梦？”
周文眼睛一亮，“大人，这倒是个好说辞！
民间常有奇遇得宝、仙人指路的传说。
您就说...就说某日夜观星象，忽有先祖英灵入梦，在梦中传授了几样便民小技，醒来后便依葫芦画瓢试了试？
反正死无对证！”
林砚嘴角抽搐：“祖宗托梦...教我怎么造抽水马桶和做水泥？”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她一个魂穿来的现代理工男，哪来的本地祖宗？
“咳咳，”周文也觉得有点牵强，补充道，“或者...就说是偶尔得了一本残缺的《鲁班遗书》？
照着上面瞎琢磨的？
效果时好时坏，纯属运气。”
林砚抚额：“行吧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就说是祖宗显灵，不忍见青岚百姓受苦，在梦里点拨了本官几下。
记住，一定要强调，这些玩意儿都粗糙得很，效果不稳定，费时费力费钱，根本不实用，谁问都这么说，特别是那个水车和公厕，一定要说得一无是处。”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忽悠人嘛，上辈子在网上跟人抬杠的经验也不是白给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自己这个小窝里的“破绽”先盖住。
“赵虎！
还愣着干嘛？
拆风扇！
搬破桌子！
周主簿，你赶紧去处理公厕和水车，还有，派人悄悄盯着那两位‘贵客’，看他们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赵虎和周文见林砚恢复了点镇定，也赶紧领命而去。
后堂里只剩下林砚一人，她看着瞬间变得空荡简陋（被搬走了风扇和躺椅，换上了破桌椅）的房间，以及地上那滩刺目的西瓜汁，只觉得一阵无力。
她颓然地坐到那张硌人的条凳上，***被硬木头硌得生疼。
这日子，从舒坦的咸鱼模式，瞬间切换成了荒野求生。
“祖宗托梦...”她低声嘟囔，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行吧，只要能把人忽悠走，别说祖宗托梦，就说玉皇大帝是我二大爷都行！”
她望向窗外，阳光依旧炽烈，蝉鸣依旧喧嚣。
但林砚的心头，却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那两位神秘的“贵客”，此刻在干什么呢？
他们是否己经注意到了青岚县城里，那些与“贫困县”名头格格不入的“小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