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药盒里的柠檬片
“林小满接过药盒的手指微微一僵，像被烫到般迅速塞进帆布包：”谢谢苏姐，我还以为弄丢了。
“她低头整理教具，刘海遮住了眼睛，苏晚没看清她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这盒药是林小满从老家带来的土方子，说是能治失眠，其实是她偷偷攒下的抗焦虑药——母亲每次打电话来要钱，她都需要靠这个才能勉强入睡。
苏晚居然留着，还特意还给她。”
你……经常失眠吗？
“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身上散着玫瑰味的沐浴露香，和林小满身上的柠檬味撞在一起，在玄关狭小的空间里绞成一团。
林小满攥紧了药盒，塑料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她抬起头，露出惯常的温顺笑容：”嗯，有时候学习压力大就睡不着，这个药挺有效的。
“她故意晃了晃药盒，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苏姐要是也失眠，可以试试，我奶奶自己配的。
“苏晚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想起昨晚自己鬼使神差地打开药盒，里面除了药片，还躺着一片晒干的柠檬片，边缘卷着，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
她没说话，只是转身去给小宇拿水杯，脖颈间露出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透明。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她的后颈，那里有颗浅淡的痣，像落在雪地里的梅花。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就注意到了这颗痣，后来每次给苏晚递东西，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宇今天在幼儿园学了儿歌，要不要唱给小满姐姐听？
“苏晚把水杯递给林小满，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温度比上次更烫了些。
林小满接过水杯，故意让指尖在她手背上多停留了半秒：”好啊，小宇肯定唱得特别好听。
“她蹲下身，小宇立刻扑进她怀里，奶声奶气地唱起《小星星》，口水差点滴在她衣服上。
苏晚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林小满的存在，习惯了她身上的柠檬香，习惯了她做饭时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甚至习惯了她偶尔露出的、让人心疼的脆弱。”
苏姐，您的领带歪了。
“林小满忽然站起身，伸手去调整苏晚系在睡衣外的腰带。
她的动作很自然，指尖划过苏晚腰间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苏晚猛地后退一步，腰带被她扯得更松了些：”我自己来就好。
“她能闻到林小满发间的柠檬香，比平时更浓，像是刚洗过头发。
林小满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抱歉，苏姐，我看它歪了……“”没关系。
“苏晚转过身，假装整理沙发上的靠垫，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刚才林小满的指尖触碰到她皮肤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让她莫名地心慌。
她一定是太累了。
苏晚这样告诉自己。
家教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林小满收拾好东西，从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苏姐，我走了。
“”等等。
“苏晚忽然叫住她，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雨鞋，”你那双帆布鞋湿了吧？
穿这个回去，路上小心。
“那是双粉色的雨鞋，上面印着小宇喜欢的卡通恐龙，显然是给孩子买的。
林小满看着雨鞋，又看看苏晚，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浓浓的暖意取代：”谢谢苏姐，您连这个都备着啊？
“”嗯，小宇以前总喜欢踩水，就多买了几双。
“苏晚看着她换上雨鞋，小小的脚套在粉色的雨鞋里，显得格外可爱，”快走吧，别淋感冒了。
“林小满走到门口，忽然回头：”苏姐，您明天早上有没有空？
我想早点来，给您和小宇做早餐。
“苏晚愣了一下：”不用了，我早上要送小宇去幼儿园，还要赶去公司……“”很快的，“林小满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会做您喜欢的西红柿鸡蛋面，配上我奶奶腌的酱菜，保证您吃完上班都有精神。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像盛着两汪泉水。
苏晚看着她，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好吧。
“林小满笑了，露出那颗小虎牙，转身走进雨里。
粉色的雨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很快消失在楼道拐角。
苏晚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空气中还残留着柠檬香和雨水的味道，混合成一种让她心安的气息。
她走到厨房，想倒杯水，却发现林小满刚才用过的水杯还放在水槽边，杯壁上印着一个浅浅的唇印。
苏晚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唇印，指尖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她忽然想起林小满的药盒，想起里面那片晒干的柠檬片。
那个总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孩，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门铃准时响起。
苏晚打开门，林小满穿着昨天的浅蓝色T恤，头发上还沾着水珠，手里提着个保温桶和一个塑料袋。”
苏姐早！
“她笑着走进来，把保温桶放在餐桌上，”我买了新鲜的西红柿和面条，还有我奶奶腌的酱菜。
“厨房里很快响起了水声和切菜声。
苏晚站在卧室门口，看着林小满在晨光中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总是缺了一角的家，好像真的完整了起来。”
苏姐，快来尝尝！
“林小满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煎蛋，”我还煎了小宇喜欢的星星形状的鸡蛋。
“小宇兴奋地拍手：”谢谢小满姐姐！
“苏晚坐下，尝了一口面条，汤汁酸甜适中，面条煮得恰到好处，是她喜欢的口感。
她看着林小满在一旁笑眯眯地给小宇剥鸡蛋，忽然想起昨晚林小满调整她腰带时，指尖的温度。”
小满，“苏晚放下筷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小满剥鸡蛋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脸上带着疑惑：”没有啊，苏姐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苏晚摇摇头，”就是觉得你有时候看起来不太开心。
“林小满低下头，继续剥鸡蛋，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可能是……想我奶奶了吧。
“她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我奶奶对我最好了，可惜她走得早。
“苏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软，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也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她。”
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林小满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浓浓的委屈取代：”真的吗，苏姐？
“”嗯。
“苏晚点点头，”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林小满的嘴角慢慢上扬，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苏姐！
“她拿起筷子，给苏晚碗里夹了一大块西红柿，”那苏姐以后也要跟我说心里话哦。
“苏晚看着碗里的西红柿，又看看林小满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个女孩只是太缺爱了，所以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每一丝温暖。
吃完早餐，苏晚送小宇去幼儿园，林小满帮她收拾碗筷。
当苏晚带着小宇回来拿公文包时，看到林小满正在阳台晾她昨晚换下的睡衣，动作轻柔，像在对待一件珍宝。”
苏姐，您的睡衣料子真好，“林小满转过身，手里拿着苏晚的真丝睡衣，”就是领口这里开线了，我帮您缝上吧？
“苏晚看着自己睡衣领口处那道细微的开线，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件睡衣是陈峰送的最后一件礼物，她一首没舍得扔，没想到林小满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不用了，我自己……“”很简单的，“林小满打断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针线包，”我小时候经常帮我奶奶缝补衣服，手艺可好了。
“她坐在沙发上，低头穿针引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苏晚站在门口，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真丝面料上，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照顾得无微不至的孩子。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安心，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好了，苏姐，您看看怎么样？
“林小满举起缝好的睡衣，针脚细密整齐，完全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很好，谢谢你，小满。
“苏晚接过睡衣，指尖触到上面还残留着林小满的体温。”
不客气。
“林小满收拾好针线包，拿起自己的帆布包，”苏姐，我去学校了，晚上见。
“她走到门口，忽然转身，从包里掏出一片晒干的柠檬片：”这个给您，放在水杯里泡水喝，提神。
“苏晚接过柠檬片，看着上面清晰的纹路，像极了林小满药盒里的那片。”
谢谢。
“林小满笑了笑，转身离开。
苏晚关上门，手里捏着那片柠檬片，忽然想起刚才林小满缝补睡衣时，专注的眼神。
她走到厨房，把柠檬片放进自己的保温杯里，冲上热水。
柠檬片在水中慢慢舒展，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苏晚端着保温杯，走到阳台，看着楼下林小满远去的背影。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背着大大的帆布包，在晨光中越走越远。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就像这杯刚泡好的柠檬茶，初尝是酸的，细品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正在楼下走着的林小满，正低头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短信是她弟弟发来的：”姐，我知道你在给一个有钱的寡妇当家教，赶紧让她多给点钱，不然我就把你偷吃药的事告诉她！
“林小满删掉短信，抬起头，望向苏晚家的窗户，眼里的温柔瞬间被冰冷的寒意取代。”
寡妇……“她轻声念着这个词，指尖紧紧攥着手机，首到指节发白，”很快，她就不是了。
“阳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药盒里的柠檬片，和保温杯里的柠檬片，在不同的空间里散发出相同的香气，却预示着截然不同的未来。
而苏晚还不知道，她以为的温暖，正在变成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而她，己经慢慢踏入了这个陷阱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