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聘书“啪”一声摔过来,硬邦邦的纸角刮过我脸颊,火辣辣的疼。“夏雪,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更不养光吃不干的母猪!”李冬至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淬了冰的刀子,
在整个大办公区嗡嗡回荡。所有假装忙碌的脑袋都瞬间僵住了,空气冻得能砸死人。
他下巴抬着,油光光的脑门在顶灯底下反着光,眼珠子黏在我明显凸起的肚子上,
嫌恶得毫不掩饰,“站着都碍地方!收拾东西,立刻滚蛋!”我死死抠住桌沿,
指甲陷进木头缝里,指尖冰得发麻。肚子里的小东西好像感应到什么,不安分地动了一下,
牵扯着腹底一阵抽紧。我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声音别抖得太厉害:“李总,
劳动法有规定,孕期不能……”“规定?”旁边的HR王姐立刻截断话头,嘴角撇着,
挂着一丝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哎呀夏雪,你也体谅体谅公司嘛。李总亲自给你留面子呢,
主动辞职,总比被辞退好看得多,档案上也干净,你说是不是?”她往前凑了半步,
压低的声音像毒蛇吐信,“别犟了,拖着对你、对孩子都不好。保安就在外边呢,
你也不想太难堪吧?”我胸口像是被塞进一大坨湿透的棉花,又沉又闷,堵得几乎喘不上气。
浑身的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乱响。
眼前李冬至那张油滑的脸和王姐虚伪的笑在我眼前晃,越晃越模糊。我张开嘴,
喉咙里却像堵了块烧红的炭,半个字也挤不出来。一股恶心猛地顶上来,我慌忙捂住嘴,
怕自己当场吐出来。没等我缓过这股劲儿,
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保安已经一左一右站在了我旁边。胳膊被不由分说地架住,
那股力道强硬得不容反抗,几乎是把我从工位上硬生生拔了起来。我挣扎着想站稳脚跟,
身体却像被抽掉了骨头,虚飘飘的不着力。“松开!我自己走!”声音哑得厉害。
保安根本没理会,钳子一样的手箍得更紧,半拖着我穿过一排排鸦雀无声的工位。
那些低垂下去的脑袋,那些躲闪的目光,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背上,
比李冬至摔过来的纸还要锋利。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受了惊吓,一阵紧过一阵地踢打起来,
顶得我胃里翻江倒海。走出那扇冰冷的旋转玻璃门,午后的太阳白花花一片,
刺得我眼睛生疼。身后厚重的大门“咔嗒”一声合拢,隔绝了里面那个憋闷窒息的世界。
我靠着冰凉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粗重地喘着气。
刚刚强撑着的那口气散了,浑身脱力,冷汗顺着额角鬓发往下淌。
掌心下意识地护住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一阵阵发紧。“宝宝,
对不起……” 我低头对着肚子低语,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是妈妈没用……”回到那个曾经勉强称之为“家”的地方,天已经擦黑。
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打开门,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屏幕幽幽闪烁的光,
照着沙发上吴明模糊的侧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外卖油腻腻的味道。我疲惫地换了鞋,
刚想摸索着开灯,吴明的声音就凉飕飕地飘了过来。“回来了?”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
“嗯。”我应了一声,喉咙干得发紧,径直走向厨房想倒杯水。腰背酸得像要断掉,
尾椎骨那里针扎似的疼。怀孕六个月的身子,实在经不起白天这么一通折腾。
我刚拉开冰箱门,一张折起来的纸就被两根手指夹着,啪地一下搁在冰冷的流理台上。
动作随意又冷漠。“签了吧,”吴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厨房门口,倚着门框,
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大半光线,轮廓模糊在阴影里。“产检费清单。上次三千五,
这次估计也差不多。AA,公平合理。”我猛地转过身,
冰箱里透出的冷气激得我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吴明?你让我签这个?
”声音拔高,带了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产检!是我们孩子的产检费!你跟我提AA?
”吴明耸耸肩,那张曾经让我觉得俊朗的脸,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陌生和刻薄。
“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别说夫妻。”他慢条斯理地说,眼神在我肚子上溜了一圈,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算计,“谁知道以后怎么样?这钱,我替你垫了,总得有个凭证吧?
打张欠条,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别想着占我便宜。”“占你便宜?”一股血气直冲脑门,
眼前阵阵发黑,我气得浑身哆嗦,连带着肚子也绷紧了,“吴明!这是你亲生的孩子!
你管这叫占你便宜?你还是不是人!”“喊什么?”吴明不耐烦地皱起眉,语气冷硬,
“我这不是在跟你讲道理吗?签个字有那么难?还是说你真打算赖账?”我死死咬着下唇,
尝到一点铁锈味。冰凉的流理台边缘硌着我的后腰,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看着他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样子,一股巨大的悲哀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愤怒,
只剩下刺骨的冷和无边的疲惫。我闭了闭眼,胸腔里堵得快要炸开。
“好……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虚飘得像随时会断掉,“我签。
”就在这时,大门锁孔转动的声音传来。门开了,客厅顶灯“啪”地被按亮,
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整个空间。我下意识地眯起眼。婆婆站在门口,
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大概是刚买菜回来。她一眼就扫到了僵持在厨房门口的我们,
还有流理台上那张醒目的纸。“哟,吵什么呢?”婆婆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惯有的挑剔,
“大老远就听见嚷嚷。夏雪啊,不是我说你,怀着身子脾气还这么大?也不怕惊着我孙子!
”她换了鞋,把塑料袋往玄关柜上一撂,扭着腰就朝我走过来。
她身上一股廉价香水味儿混着油烟味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抵在了冰箱门上,
退无可退。婆婆走到我面前,那双三角眼锐利地在我身上扫射,
最后定格在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白金戒指上——那是当年吴明攒了小半年工资买的,
是我和他之间仅存的一点微薄念想。“啧,”她撇撇嘴,二话不说,粗糙的手直接伸过来,
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抠进我肉里。“你干什么!”我惊叫挣扎,
手腕被她铁钳般的手抓得生疼。“干什么?”婆婆翻了个白眼,
另一只手劈手就去撸我手指上的戒指,“这戒指还是我儿子当初瞎了眼买的!值不少钱吧?
给你这种人戴着,糟蹋东西!拿过来!”“放手!这是我的!”我拼命往回抽手,
另一只手护住肚子,生怕她疯起来撞到。“你的?”婆婆嗤笑一声,一股蛮力猛地一拽!
“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肚子里揣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也配戴我儿子的东西?拿来吧你!
”伴随着话音,一阵钻心的疼从手指传来,那枚小小的指环,
被她硬生生从发胀的无名指上撸了下来!皮肤被刮破了,火辣辣地疼。我看着空荡荡的手指,
又看着婆婆得意洋洋地把戒指攥在手心,心里最后一点支撑也轰然倒塌。
手腕上被抓出的红痕火辣辣地疼,连着心口一起抽搐。吴明就在旁边看着,
像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般的淡漠。
他瞄了一眼流理台上的欠条,轻描淡写地催促:“签了字,赶紧去休息,别折腾了。
”巨大的羞辱和冰冷的绝望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遍了全身。我猛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婆婆,
撞开厨房门冲了出去,几乎是踉跄着扑进冰冷的卫生间,“砰”地摔上门,反锁!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再也控制不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汗,热辣辣地淌下来。
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感觉到了母亲剧烈的痛苦和悲伤,用力地踢蹬起来,
顶得我五脏六腑都挪了位。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汹涌而上,我扑到马桶边,
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胃里早已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酸水和苦涩的胆汁。
每一次剧烈的呕吐都牵扯着腹部的肌肉,坠痛一阵紧过一阵。我浑身都在抖,
像一片挂在寒风里的枯叶,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冰冷地贴在背上。不知过了多久,
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才稍稍平息。我瘫坐在冰冷的地砖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
卫生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而不稳的呼吸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去洗把脸,
手胡乱地在旁边摸索支撑。指尖猛地撞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是床头柜的金属角。
我吃痛地缩回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床头柜上没什么东西,
只有一把折叠的水果刀,静静躺在那里,刀刃在从门下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线里,
反射出一丝幽冷的、几乎看不见的寒光。那点寒芒像冰针,
猝不及防地刺进我混沌一片的脑子。就这么结束吗? 就这么……算了?
带着肚子里还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的小生命……所有的委屈、愤怒、绝望如同沸腾的岩浆,
在胸口剧烈地冲撞,烧灼着每一寸理智。冰冷的刀锋仿佛带着某种蛊惑的低语。
我盯着那点寒芒,视线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身体里的力气正在被绝望一点点抽干,
指尖离那冰冷的金属越来越近……就在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凉的刀柄的瞬间——“叮咚!
”一声清脆、短促,却极其清晰的电子提示音,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猛地在我身后炸响!
我浑身剧烈地一颤,猛地扭头。声音是从墙角那个蓝色的、方方正正的保温外卖箱里发出的。
那是我之前失业后试着注册骑手时平台发的装备,一直塞在角落吃灰。此刻,
箱体侧面那个小小的屏幕竟然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蓝光。
一行白色的小字清晰地跳动着:新订单配送地址:帝景苑 18栋帝景苑……18栋?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白天李冬至那张油腻、刻薄、带着毫不掩饰鄙夷的脸,
和他办公室里那张压在透明桌板下的豪宅照片……上面烫金的门牌号,就是帝景苑!
18栋……那是李冬至的豪宅!是他金屋藏娇的老巢!帝景苑18栋。
屏幕上的蓝光幽幽地映着我布满泪痕的脸,像冰水浇头。
脑子里的混沌和绝望像被瞬间劈开一条缝。 李冬至的脸,油腻,刻薄,
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在我眼前晃。他那句“公司不养母猪!”像是带着倒刺的鞭子,
狠狠抽在我残存的自尊上。怒火和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狠劲猛地蹿了上来,
瞬间压过了喉头的哽咽和身体的虚软。结束?凭什么结束的是我和孩子?该滚进地狱的,
是他们!我撑着冰凉的地砖站起来,双腿还有些抖,但胸腔里那股冰冷的火焰支撑着我。
目光掠过床头柜那把水果刀,没有丝毫停留。它太低级了,配不上送给那些渣滓的“礼物”。
我的视线牢牢锁在那个蓝色的外卖箱上。一步步走过去,打开箱子。里面空空如也,
只有一股淡淡的塑胶味。很好,足够干净。我需要这个身份,这张通行证。第二天,
阳光刺眼。我翻出衣柜里最宽大、最破旧的那件深蓝色外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怀孕六个月的肚子在外套的遮掩下,如果不仔细看,更像是因为肥胖而微微隆起。
我把长发胡乱塞进外卖平台标配的蓝色头盔里,头盔边缘压得很低。站在镜子前时,
里面是个脸色苍白、眼神疲惫、毫无特点的外卖员。
谁也认不出这是昨天那个被当众羞辱、在卫生间里崩溃的夏雪。很好。手机响起提示音,
第一单,取餐地点不远。我深吸一口气,拎起那个沉重的蓝色外卖箱,推门出去。
吴明还没起床,屋里死寂一片。骑上平台配的那辆破旧电动车时,笨拙得差点摔倒。
肚子顶着车把有些不舒服,但我咬着牙,一点一点适应着。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反而让我混乱的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帝景苑18栋。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地址。李冬至,
等着。送了几单杂七杂八的外卖,身体越来越沉,腰酸得像是要折断。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太安分,动得比平时频繁。我在路边停下车,靠在电线杆上喘气,
拧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水是凉的,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住了那股翻腾的恶心感。不行,
不能停。帝景苑的单子就像悬在头顶的饵,我必须等到。下午三点多,
手机终于再次响起那声宛如天籁的“叮咚”!我飞快抓起手机一看,
心脏猛地撞向肋骨——取餐地址:市中心某高档餐厅。配送地址:帝景苑,18栋!来了!
我几乎是扑向电动车,拧紧把手就往餐厅冲。拿到餐,一个包装精美的日料盒,
提着没什么分量,但我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像是攥着点燃引线的炸弹。
帝景苑是本地有名的顶级豪宅区,安保森严。我骑着破电动车靠近那气派十足的大门口时,
保安犀利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送外卖?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保安走过来,眉头皱着,
眼神在我破旧的工装和电动车上来回扫视,充满了不信任和鄙夷。“嗯。”我压低了声音,
尽量显得粗嘎一些,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18栋,订单。
”保安凑过来仔细核对着订单号,又上下打量我。我没躲闪,任由他看,
手指在头盔下悄悄攥紧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也感到了紧张,轻轻踢了我一脚。“行了,进去吧!快点出来!
”保安终于挥手放行,语气依旧不耐烦,“别乱跑!”“谢谢。”我含糊地应了一声,
重新发动电动车驶入大门。引擎的轰鸣声在过分安静奢华的小区里显得格外刺耳。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汗水浸湿了头盔里的额发。18栋很好找,独栋别墅,
自带花园和车库,气派得扎眼。我把电动车停在离别墅大门几步远的车道旁,没有熄火。
拎起那个日料袋子,走到那扇厚重的、镶嵌着黄铜门钉的大门前。手指按上冰凉的门铃按钮。
“叮咚——”清脆的铃声在寂静中响起。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还有女人娇嗲的抱怨:“谁呀,烦死了……”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一张妆容精致却带着不耐的年轻女人的脸。她穿着丝绸睡袍,领口开得很低,
眼神在我身上一扫,掠过我的工装和头盔,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嫌弃。“送外卖的?
放门口就行!”说着就要关门。“您好,”我赶紧开口,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顾客备注要求当面签收,确认餐品完整。”“麻烦!”女人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
但还是不情不愿地拉开了门。就在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暖气和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我的目光像不受控制的射线,穿透门缝,扫向里面灯火通明、装修奢华的客厅。
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客厅中央那套昂贵的白色真皮沙发上,
坐着一个穿着深蓝色丝绸睡衣、大腹便便的男人!他背对着门,
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看电视。那油光可鉴的后脑勺,
那熟悉的、肥硕的身形轮廓……是李冬至!化成灰我也认得!惊骇只是一瞬间,下一秒,
职业本能——或者说,被逼到绝境后孤注一掷的疯狂——瞬间攫住了我!
求生的雷达疯狂尖叫!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在门口女人伸手接过外卖袋子的前一秒,
我的身体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转,装作调整拎袋子的角度。左手一直揣在宽大的外套口袋里,
紧紧攥着手机。食指在口袋里凭着盲操记忆,
飞快地、狠狠地按下了屏幕侧边的音量键——那是手机相机快门的声音快捷键!“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串极其轻微、但在极度安静的门口环境里又清晰无比的快门声,
从我口袋里闷闷地传出!门口的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
疑惑地看向我。而我,就在快门声落下的瞬间,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她的肩膀,
死死盯向客厅里那个背影!
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无意撞破什么惊天秘密的震惊和慌乱!
沙发上的李冬至似乎被门口那几不可闻的动静惊动了,下意识地扭过头来!一张油腻、松弛,
带着宿醉般疲惫和惊讶的脸,和我隔着女人,隔着几米的距离,猝不及防地对了个正着!
轰——!时间仿佛凝固了。李冬至那双混浊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瞬间收缩!
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最后定格为一种极度恐慌的骇然!他像是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从沙发里弹了起来,
睡衣带子都滑落一半!“夏……夏雪?!”他失声尖叫,破了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门口的女人被他这声尖叫吓了一跳,茫然地回头看看他,又看看我。
我也“恰到好处”地显出巨大的慌乱,像是被撞破秘密的人是我。我猛地低下头,
一把将外卖袋子塞进女人手里,语速极快,声音发抖:“您……您的餐!麻烦给个好评!
”说完,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转身就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脚步声在空旷的车道上格外清晰沉重。我冲到电动车旁,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车把,
钥匙插了好几下才插进去!“嗡——!”引擎发出一声咆哮,我拧紧油门,
破电动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后视镜里,能看到李冬至气急败坏地从别墅里冲出来,
穿着拖鞋,睡衣带子拖在地上,朝着我的方向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什么。
那个年轻女人惊慌地站在门口看着。风呼呼地刮过耳朵,带着初秋的凉意,
吹在我汗湿的后背上。我一路狂飙,直到彻底驶离帝景苑那片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
汇入城市主干道的车流,才敢稍稍放慢速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恐惧和剧烈的运动让腹底一阵阵发紧,隐隐作痛。我找了个僻静的路边停下,
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我把它从口袋里掏出来,屏幕还有些温热。解锁,打开相册。
几张连拍的照片清晰地躺在里面。角度有些刁钻,但足够了!
李冬至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清晰无比!他身后昂贵的真皮沙发,散落的红酒瓶,
还有沙发上搭着的那件明显属于年轻女人的性感蕾丝睡衣一角……全都拍得清清楚楚!成了!
一股近乎虚脱的狂喜混着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我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声自语,
像是在安抚孩子,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宝宝你看,
第一步……我们走出来了……”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真正的幽灵骑手。
宽大的工装外套成了最好的掩护,压低的头盔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默默记下李冬至那栋别墅的位置,留意他出入的时间——通常很晚归家,
或者直接在那边过夜。我还留意到一个规律,每周二下午,那个女人似乎都会出门做美容,
家里通常只有李冬至一个人,或者他带着不知哪里来的“朋友”在开派对。
每一次经过帝景苑18栋,每一次看到那扇紧闭的大门,
我都感觉那里面锁着的不止是奢靡的生活,还有足以把李冬至拖入深渊的证据。我的口袋里,
手机时刻处于待命状态。等待是煎熬的。身体越来越笨重,
孕晚期的疲惫像潮水一样不断袭来。腰背酸痛得厉害,腿也时常抽筋。
但我靠着那股冰冷的恨意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硬撑着。这天下午,我刚送完一单,
手机又响了。平台派单,取餐一杯网红奶茶店的新品,
配送地址……我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地址,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真他妈冤家路窄。
明月湾小区,B座1902。吴明给莉莉租的那个高级公寓。
捏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昨天卫生间里那刺耳的羞辱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我深吸一口气,启动车子。也好,那就去会会这位“新欢”。明月湾的档次比不上帝景苑,
但也是不错的公寓楼。我提着那杯包装花哨的奶茶,坐电梯上了19层。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找到1902号房,按下门铃。门开得很快。
莉莉倚在门框上,上下打量着我。她穿着一身粉色丝绸家居服,脸上敷着面膜,
只露出一双描画精致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轻蔑。“送外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