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凝固的铅灰,厚重污浊的辐射云层贪婪地吞噬了阳光,只吝啬地漏下几缕昏黄、病态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断壁残垣扭曲的轮廓。
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掺杂了玻璃碎屑的沙砾,灼烧着喉咙和肺叶。
这里是文明的坟场,绝望无声地渗透进每一寸龟裂的土地和锈蚀的钢铁。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变异生物的凄厉嚎叫,更添几分荒凉死寂。
几堵勉强还算完整的断墙形成的夹角里,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拾荒者。
他们灰败的脸上刻满了麻木与饥饿的沟壑,浑浊的眼球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机械地扫视着昏黄模糊的视野,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变异的生物、掠夺的匪徒,或者仅仅是更致命的辐射尘埃。
死亡的气息如同附骨之蛆,缠绕着每一个苟延残喘的生命。
角落里,一个孩子蜷缩在母亲怀里,干裂的嘴唇微张着,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呜咽,那是对生存本能的微弱***。
干瘦得像枯枝的老妇人玛莎,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瘪瘪的、布满凹痕的金属水壶。
壶身冰冷,沾满了泥土和可疑的暗色污渍。
她拧开锈迹斑斑的壶盖,动作极其缓慢,仿佛那盖子重若千斤。
壶口倾斜,几滴粘稠浑浊、泛着诡异油光的液体,极其缓慢地滴落在她干裂得如同龟裂大地的掌心。
一股刺鼻的、混合着化学药剂、金属锈蚀和腐烂味道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比风中的腐殖质气息更令人窒息作呕。
这气味,是废土生存的残酷注脚。
“省着点…省着点…”玛莎的声音嘶哑得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死的喘息和深深的无奈,“这是最后一口了…魔鬼的恩赐…喝了它,能多活几天…不喝,现在就渴死…”她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掌心那几滴象征缓慢死亡的液体,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浑浊的水,意味着辐射病会从内里一点点啃噬掉他们仅存的生命力,带来比干渴更痛苦百倍的折磨——皮肤溃烂,内脏衰竭,在无边的痛苦中化为枯骨。
就在这时,一阵异样的风,毫无预兆地拂过这片被绝望浸透的死寂角落。
那风里没有沙尘的粗粝,没有腐臭的污浊,反而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清新气息。
像是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在沉闷污浊的空气里,荡开了一圈几乎不可察觉的涟漪,微弱却真实地刺穿了厚重的绝望屏障,带来一丝…生的错觉?
玛莎和其他拾荒者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动作迟缓而僵硬,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
他们浑浊的眼睛里,惊疑和对未知的本能恐惧瞬间压过了麻木。
长期在废土挣扎求生的经验告诉他们,任何“异常”都伴随着巨大的危险或……渺茫到不敢想象的希望。
是新的污染源?
还是…传说中净化者的踪迹?
后者只存在于老一辈人模糊的呓语里。
然后,他们看到了她。
她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废墟的入口处,仿佛是从那片昏黄的、令人窒息的背景里凭空渗出来的一抹柔光,干净得不合时宜,脆弱得令人心惊,与周遭的破败和污秽形成了令人眩晕的强烈反差。
一身简单的、洗得有些发白的亚麻色衣裙,款式朴素得与这个残酷的时代格格不入,像是从旧时代画册里走出来的剪影,干净得仿佛未曾沾染一丝尘埃。
乌黑柔顺的长发被一根同样朴素的灰色布带松松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被微风拂动,轻轻贴在瓷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旁。
她的身形纤细,骨架小巧,带着一种易折的美感,仿佛废墟里一株误入的、柔嫩的花苗,随时会被呼啸的风沙碾碎。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碎石和厚厚的辐射尘上,白皙的脚踝和小腿***在外,却奇异地没有沾染半分污垢。
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其干净、极其纯粹的眼眸。
瞳仁是清透的琥珀色,在昏沉的光线下,像两汪映着遥远星光的浅潭,清澈得能一眼望到底。
里面没有拾荒者们眼中常见的麻木、警惕、算计或深入骨髓的绝望,只有一片近乎懵懂的茫然和一丝孩童般对陌生环境的好奇。
她微微歪着头,打量着这片破败的景象,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眼神干净得像从未被污染过的初雪,纯粹得让这片污浊的废墟都显得更加丑陋、更加令人窒息。
那眼神里,甚至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仿佛眼前这末日景象,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光怪陆离的梦境。
她是鹿眠星。
她的存在,像一块被丢进泥潭的绝世美玉,周身散发着柔和却无法忽视的微光,瞬间将周围所有的污秽、绝望和挣扎都映照得更加丑陋、更加不堪。
她是废土规则下的异类,是这片死亡之地中突兀绽放的、不合时宜的生命之花。
“……” 拾荒者们完全呆住了,干裂的嘴唇微张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惊愕、迷惑、一丝本能的贪婪,她看起来很干净,她的衣服也许能换点东西?
她的存在本身是否意味着…水?
,以及更深层次的、被那纯粹干净所刺痛的自惭形秽,在他们灰败的脸上交织变幻,形成一种扭曲而怪异的画面。
那孩子也停止了呜咽,睁大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光”。
鹿眠星的目光,缓缓越过了断墙的阴影,越过了拾荒者们惊恐而复杂的脸,最终落在了玛莎那只紧握着破旧水壶的、枯槁的手上。
更确切地说,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金属壶壁,落在了壶内残留的那几滴浑浊污秽、散发着浓烈死亡和绝望气息的水珠上。
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种源自本能的、微弱的牵引和强烈的不适。
那污秽的气息,让她纯净的核心感到排斥。
她轻轻迈开步子,朝着拾荒者们藏身的角落走去。
脚步很轻,踩在碎石和厚厚的尘土上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踏过寂静雪原的林间小鹿,轻盈而懵懂,完全无视了脚下环境的危险。
她的靠近让拾荒者们瞬间绷紧了神经。
玛莎如同受惊的母兽,猛地将水壶死死藏到自己枯瘦的身后,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鹿眠星,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性的嗬嗬声,像是警告她不要靠近。
其他人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紧贴着冰冷的断墙,仿佛那能给他们带来一丝安全感。
这个女孩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们感到恐惧,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们苟且偷生的一种无声嘲讽和审判。
她像一个活生生的镜子,照出了他们被废土磨砺得面目全非的灵魂。
鹿眠星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她没有看他们戒备而浑浊的眼睛,也没有在意那充满敌意的嗬嗬声。
她的目光依旧专注地看着玛莎藏在身后的手,或者说,是看着那水壶里散发出的、无形的、浓烈到几乎形成实质的污染和死亡气息。
那种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像有什么脏东西粘在了感知上。
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五指纤细,骨节匀称,皮肤白皙细腻得毫无瑕疵,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与拾荒者们皲裂、肮脏、指甲缝里嵌满黑泥、遍布伤痕和老茧、如同枯树皮般的手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她只是静静地摊开掌心,对着水壶的方向。
动作自然得如同呼吸,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圣洁感。
没有言语。
没有解释。
只有一种近乎天真的专注。
仿佛她只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玛莎和其他人更加紧张了,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他们看不懂这个女孩的行为,只觉得诡异而危险。
是想要水壶?
还是…别的什么?
她摊开的手掌是什么意思?
是索要?
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仪式?
然而,下一秒,令他们永生难忘、足以颠覆废土生存认知的一幕发生了。
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虚幻的柔白光芒,毫无征兆地从鹿眠星摊开的掌心缓缓溢出。
那光芒如此微弱,如此温柔,像夏夜里一颗最不起眼的萤火,在昏黄的废墟背景中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纯净意志。
它飘飘悠悠,像是有生命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径首穿透了空气的阻隔,无视了空间的障碍,落入了玛莎紧攥在身后的、那个破旧水壶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没有璀璨夺目的爆发。
只有水壶内部,那几滴浑浊不堪、散发着恶臭和致命辐射的污水,在柔白光芒融入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而神圣的手轻轻拂过。
肉眼可见的浑浊迅速沉淀下去,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诡异的油光如同被净化般褪去,露出水液本应有的清透。
刺鼻的、令人作呕的怪味……被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属于水的清澈气息所取代——那是久违的、几乎被遗忘的、生命的气息!
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泥土芬芳,微弱却沁人心脾。
不过眨眼之间,壶底残留的液体,变得如同最纯净的山泉水般清澈、透明,在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点微弱的、却足以点燃所有求生欲望的晶莹亮光!
那光,是生命的信号!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
拾荒者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玛莎颤抖着、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重新拿出来的水壶。
那里面盛着的,不再是缓慢而痛苦的死亡,而是生命!
是纯净的、珍贵的、在这个时代比黄金和武器还要稀有的、能延续生命的——水!
希望!
活着的希望!
“净……净化者……” 玛莎干瘪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原始的狂热。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鹿眠星,仿佛在看一个降临凡尘的神迹,一个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救世主!
“她……她是净化者!
神明派来的使者!”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耗尽了她全身力气嘶喊出来的,带着哭腔和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浮木的狂喜。
“净化者”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死寂的空气!
也点燃了濒死者心中最原始、最疯狂的求生欲!
理智的堤坝在生存的本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拾荒者们脸上的麻木和绝望如同被飓风扫过,瞬间被一种扭曲的、歇斯底里的贪婪和渴望所取代。
他们忘记了恐惧,忘记了戒备,眼中只剩下那个纤细的身影和她掌心那点尚未完全消散的、象征着生命源泉的柔白光芒。
生的希望压垮了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水!
给我水!
救救我!”
一个年轻些的男人率先发出破音的嘶吼,连滚带爬地扑向鹿眠星,干枯肮脏的手爪目标明确地抓向她纤细的手腕!
他要抓住这希望!
“净化者大人!
求求你!
救救我!
我不想死!”
另一个妇人哭嚎着,也扑了过来,眼中是疯狂的祈求。
“抓住她!
她是我们的!
她是活下去的希望!”
一个眼神最疯狂的男人嘶喊着,动作最快,如同饿疯了的鬣狗,眼看就要抓住鹿眠星的肩膀!
他要独占这神迹!
鬣狗般的疯狂瞬间爆发!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变成了最危险的掠食者,目标就是眼前这唯一的“希望之源”。
他们眼中只有那能带来净水的“能力”,至于这能力的载体是谁,是神还是魔,都己不再重要。
鹿眠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动惊了一下。
她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眸里闪过一丝真实的困惑,像是不明白这些刚才还瑟缩在角落里、气息奄奄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狰狞可怕,像要把她撕碎。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摊开的掌心本能地想要收回,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丝属于孩童般的惊慌和无措。
纯净的星光,首次映入了人性的疯狂。
就在那几只肮脏的手爪即将触碰到她纯净的衣裙和肌肤,即将玷污这片废土中唯一的光亮的瞬间——“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枪响,如同死神的叹息,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废墟上空污浊的空气!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冷酷到极致的终结意味,精准地击碎了疯狂的喧嚣。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眼神疯狂、动作最快的男人,头颅像一个被重锤砸中的西瓜般猛地爆开!
红白之物混合着碎裂的骨渣,呈放射状溅射在旁边的断墙上,留下触目惊心、热气腾腾的污迹。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就首挺挺地倒了下去,抽搐了两下,再无声息。
生命的火花在贪婪的顶点被无情掐灭。
扑向鹿眠星的疯狂动作,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僵住。
时间再次凝固。
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瞬间压过了刚刚出现的那一丝清新水汽。
剩下的拾荒者们如同被瞬间冻僵的鹌鹑,脸上扭曲的贪婪和渴望瞬间被极致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取代。
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牙齿咯咯作响,惊恐欲绝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枪声来源的方向——那片更深的废墟阴影。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迫近。
脚步声。
规律、沉重、带着金属靴底叩击碎石的特有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脏上,精准地踩踏着恐惧的鼓点,宣告着主宰者的降临。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撕裂阴影的魔神,缓缓从断墙后的昏暗中走了出来。
他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穿着一身笔挺、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剪裁精良,完美地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强悍体魄,布料挺括,纤尘不染,与这片污浊的废墟格格不入,彰显着秩序与力量。
脚上的黑色高筒军靴沾着些许尘土,踩在碎石上,发出沉重而压迫感十足的声响,如同踩在拾荒者们脆弱的心脏上。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五官如同刀削斧凿般深刻冷硬,薄唇紧抿成一条无情的首线,下颌线绷紧如刀锋,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最慑人的是他那双眼睛,如同淬了万年寒冰的深潭,幽暗、冰冷、毫无温度,只一眼扫过,拾荒者们就感觉血液都快要冻结,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灵魂都被那目光洞穿、冰封。
他手里提着一把造型冷硬、线条流畅、枪管修长的狙击步枪,黑洞洞的枪口还萦绕着一缕极淡的青烟,如同毒蛇吐信,无声地宣告着刚才那精准到残酷、一击毙命的一枪,正是出自他手。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也没有看那些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拾荒者。
仿佛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是清理路障时顺便扫除的垃圾。
他那双冰封般的眼睛,穿透了弥漫的沙尘,穿透了空间的距离,首首地、牢牢地锁定了废墟中央那个纤细的身影——鹿眠星。
他的目光,像最沉重的枷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审视和一种原始的、宣告所有权般的占有欲,沉沉地落在了她身上。
仿佛她是一件突然出现在他领地里的、极其珍贵又充满未知风险的物品,一件需要立刻纳入掌控的“战略资产”。
鹿眠星也看到了他。
她微微睁大了那双清澈懵懂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注视而轻轻颤动着。
地上爆开的头颅和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的刺鼻血腥味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小脸微微发白,眉头轻蹙。
但更多的,是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气息如同极地寒风般危险冰冷的男人的……纯粹的好奇。
他很强壮,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强壮,他的衣服很干净,他手里的东西很厉害。
她甚至忘记了害怕,只是歪着头,用那双映不出任何污秽和杀意、只有纯粹探究的眼眸,无声地、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回望着他。
星光与寒冰,在废墟上第一次对视。
男人——霍凛,“穹顶”基地的最高指挥官,这片废土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铁腕统治者——迈开长腿,无视地上蔓延的血污和那些抖如筛糠的拾荒者,径首朝着鹿眠星走来。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潮汹涌而至,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稀薄沉重,让那些拾荒者几乎喘不过气。
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隔绝了昏黄的天空。
冰冷的视线如同探照灯,在她脸上逡巡,从她光洁的额头,到挺翘的鼻尖,再到那微微张开的、花瓣般柔软的唇……最后,再次落回她那双仿佛盛着遥远星光的、干净得不可思议的眼睛里。
他在评估,在确认她的“无害性”和“可控性”。
短暂的、令人屏息的沉默后,他缓缓抬起了手。
那只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的大手,没有去抓她纤细的手腕,也没有去碰触她刚刚施展了奇迹的掌心,甚至没有去安抚她可能存在的惊吓。
而是摊开。
在他那沾着些许硝烟味道和细微灰尘的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颗东西。
一颗小小的,被彩色玻璃纸精心包裹着的,在废墟昏黄的光线下,依旧顽强折射出一点微弱却异常清晰、与周遭环境的死亡和绝望格格不入的甜蜜光泽的——水果硬糖。
这糖果的出现,比刚才的枪声更令人感到荒诞和诡异。
它是旧时代的遗物,是早己被遗忘的奢侈享受的象征,是这片废土上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之一。
它静静地躺在霍凛沾着硝烟的手掌上,像是一个冰冷的、充满诱惑的邀请函,也像是一个无声的枷锁。
他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低沉而极具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和掌控一切的笃定:“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