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医生顾时砚发现她脑中竟有寄生记忆体。
“刺客!”
沈昭在病床上掐住他脖子时,顾时砚在她记忆里看见了自己的脸——是背叛她害她中箭的副将。
他被迫进入她的记忆迷宫治疗,却在一次次并肩作战中动了心。
当沈昭终于记起真相:“那晚救我的人…是你?”
顾时砚己在现实世界陷入昏迷——他将她脑中的毒引入了自己体内。
沈昭守着病床轻抚他手腕伤痕:“这次换我等你。”
窗外大雪纷飞,像极了她记忆里那场改变一切的北疆暴雪。
・:.。.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无孔不入地钻进鼻腔。
惨白的光线从头顶倾泻而下,将ICU病房内冰冷的器械、单调的墙壁都镀上一层毫无生气的釉质。
空气里只有心电监护仪单调而固执的“嘀——嘀——”声,固执地证明着病床上那个年轻女人身体里还有一丝微弱的搏动。
顾时砚站在床尾,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白大褂口袋里一张皱巴巴的CT报告单。
墨迹被汗水晕开了一些,但那个位于大脑海马体深处的、不规则的小小阴影依旧清晰得刺眼。
它像一个不怀好意的寄生者,盘踞在女病人的核心记忆区。
她的病历本上只有一个潦草的名字:沈昭。
身份不明,来历不明。
被发现时独自昏倒在城郊一条偏僻无人的旧巷深处,除了后心处一个奇怪的、早己愈合的陈旧箭簇伤疤,身体其他部位完好无损,却诡异地陷入了深度昏迷。
常规检查全部正常,如同一个精致的空壳。
首到顾时砚坚持做了那套极其昂贵且前沿的脑部深度扫描。
“未知生物源性记忆寄生体”——报告单上最终敲下的这行字,像一道冰冷的判决。
顾时砚的目光移向病床。
沈昭静静地躺着,浓密的长发在枕上铺开,衬得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却奇异地透着一股被风霜打磨过的硬朗轮廓。
即使在昏迷中,她的眉头也微微蹙着,仿佛灵魂深处正经历着一场惊涛骇浪。
顾时砚的视线落在她露在薄被外的手上,指关节有些粗大,指腹和虎口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与年轻肌肤格格不入的老茧。
这绝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这双手,似乎天生就该握着某种沉重的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走上前。
作为她的主治医生,基础的神经反射检查仍需进行。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医生特有的、经过严格训练的稳定和力度,轻轻按压她手腕内侧的内关穴。
就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刹那——病床上的沈昭,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在瞬间的茫然过后,骤然收缩,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幽暗的潭底瞬间掀起狂澜。
没有初醒的懵懂,只有一种从尸山血海里淬炼出来的、被彻底背叛后的刻骨寒意和滔天杀意!
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死死地钉在顾时砚的脸上。
顾时砚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叛——徒!”
一声沙哑破碎、却带着撕裂灵魂般恨意的低吼从沈昭喉间迸出。
快得超乎想象!
那只看似无力的手,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如同捕食的鹰隼,闪电般探出,一把死死扼住了顾时砚的咽喉!
“呃……”巨大的力量瞬间剥夺了顾时砚的呼吸。
气管被挤压,眼前金星乱冒。
他本能地想要掰开那只铁钳般的手,但对方的力量大得恐怖,那布满厚茧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铁条,深深嵌入他的皮肉。
窒息感汹涌而至,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濒临黑暗的瞬间,顾时砚的眼前,或者说,他的意识深处,猛地炸开一片混乱刺目的白光!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属疯狂撞击的刺耳锐响、濒死战马凄厉的嘶鸣、还有某种沉重物体不断砸落在地的闷响……无数混杂着硝烟、浓烈血腥和汗臭的暴烈气味,粗暴地塞满了他的感官。
狂风卷着冰冷的雪沫,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看”到了。
不是通过眼睛,而是如同灵魂被硬生生拽入另一个时空的碎片——一片被火光照亮的、修罗地狱般的战场!
尸骸遍地,断折的兵器斜插在冻结的泥泞里。
残破的军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被血和火燎得焦黑。
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拖着肠肚,在雪地里绝望地刨着蹄子,发出令人心碎的悲鸣。
而在这片混乱的死亡之地的中央,站着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银色的铠甲破碎不堪,被暗红的血污浸透,肩甲处一道狰狞的裂口下,血肉模糊。
她的头盔早己不知所踪,长发被血和汗黏在脸颊和脖颈上,凌乱不堪。
唯有那双眼睛,燃烧着永不屈服的火焰,死死盯着前方。
那是沈昭!
或者说,是记忆碎片中的沈昭,一个浴血的女将军!
她的视线,穿透混乱的战场和弥漫的风雪,带着刻骨的恨意和难以置信的绝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顾时砚”的脸上!
是的,顾时砚无比清晰地“看”到,在那片尸山血海之中,在沈昭充满背叛痛楚的目光焦点处,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没有了温和与专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令人遍体生寒的阴鸷和冷酷。
那张属于他的脸的主人,穿着与沈昭麾下将士截然不同的、带有敌方徽记的甲胄,手中握着一张硬弓,弓弦还在微微震颤。
而一支尾部染着诡异幽蓝光泽的箭矢,正深深地没入沈昭的后心!
剧痛!
并非来自被扼住的喉咙,而是灵魂深处被那支毒箭贯穿般的冰冷和绝望!
“嘀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如同钢针,猛地刺破ICU病房内死寂的空气,也狠狠扎进顾时砚混乱的意识。
心电监护仪的屏幕上,代表沈昭生命体征的线条疯狂地跳动着,发出濒危的尖啸。
扼在顾时砚脖子上的那只手,力量如同退潮般骤然消失。
沈昭眼中的滔天恨意和战场杀伐之气瞬间褪去,只余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她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软倒,重新陷入那深不见底的昏迷深渊。
“咳咳咳……呼……呼……”顾时砚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一手捂着剧痛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
刚才那濒死的窒息感和意识里炸开的战场碎片,让他的心脏如同失控的鼓槌,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护士和值班医生冲了进来,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顾医生!
您怎么样?”
护士惊呼着上前,看到顾时砚脖子上那圈清晰得吓人的青紫指痕。
“快!
病人情况危急!”
值班医生迅速扑到沈昭床边,开始紧急检查。
顾时砚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声音嘶哑得厉害:“我……没事。
快,稳定她的生命体征!”
他强压下喉咙的灼痛和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目光却无法从病床上那个再次失去意识的女人身上移开。
那一眼,那战场,那支毒箭,那张属于他的、写满背叛的脸……像烙印一样刻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那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