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石台上血犹热
鲜血溅在祖传玉简的刹那,禁地深处传来亘古的低语。
当夜,他拖着断骨潜入后山禁地,却撞见执法长老与玄阴教密谋。
月光下,染血的玉简突然化作漩涡,将他吞入一片混沌空间——《混沌逆元经》残篇悬浮虚空,开篇赫然是:“逆脉行功,九死一生!”
------青石垒砌的演武台上,一声闷响。
林风整个人倒飞出去,像一块被投石机抛出的破麻袋,后背狠狠撞在坚硬的擂台边缘。
剧痛瞬间炸开,从脊椎一路蔓延到西肢百骸,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让那口血当场喷出来。
台下瞬间爆发出刺耳的哄笑和议论。
“哈!
三招!
就三招!
林风这‘天才’又趴下了!”
“啧啧,炼气三层打炼气五层,勇气可嘉,蠢得冒泡!”
“早说了,这种废物就该滚出天剑宗,占着茅坑不拉屎!”
“看他那样子,骨头怕是断了几根吧?
真惨呐!”
“惨?
活该!
没那本事还硬要上,丢人现眼!”
……嘲讽声浪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林风的耳朵,刺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右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使不上半分力气。
冷汗混着额角的血水滑落,模糊了视线。
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钉在自己身上,鄙夷、怜悯、幸灾乐祸……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死死缚在耻辱柱上。
“外门弟子林风,对阵王猛,王猛胜!”
裁判冷漠的声音响起,宣判了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结果。
王猛,那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外门弟子,站在擂台中央,居高临下地睨着趴在地上的林风,嘴角咧开一个毫不掩饰的讥诮弧度。
他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拍飞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苍蝇。
“林师弟,”王猛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腔调,确保全场都能听见,“承让了!
下次大比,记得挑个软柿子捏,别总想着一步登天!
炼气三层,呵,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你那份可怜的月俸吧!”
哄笑声更大了。
林风的手指深深抠进擂台粗糙的石缝里,指甲崩裂,渗出血丝。
他死死低着头,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眼中翻腾的屈辱和怒火。
五年了!
自从五年前那场意外,他修为不进反退,从曾经的内门苗子一路跌落到外门底层,成了整个天剑宗最大的笑话!
资源被克扣,同门欺凌,长老漠视……这五年,他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就在王猛志得意满,准备再补上几句羞辱时,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猛地分开人群,大步跨上擂台。
“王猛!
你他娘的赢了就赢了,哪来那么多屁话!”
来人正是铁山,林风在外门唯一的朋友。
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此刻一张方脸涨得通红,铜铃般的眼睛瞪着王猛,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铁山?
怎么,想替你这废物兄弟出头?”
王猛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铁山修为也是炼气五层,但天生神力,皮糙肉厚,真打起来,他未必讨得了好。
“出头?”
铁山呸了一口唾沫,弯腰一把将林风从地上捞了起来,动作看似粗鲁,却巧妙地避开了他受伤的右臂,“老子是嫌你嘴太臭!
赢了场比试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滚开!”
他扶着林风,用自己的身体挡开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像一堵移动的城墙,护着林风一步步走下擂台。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路,没人敢拦这头暴怒的黑熊。
“铁山哥……”林风的声音嘶哑,带着血沫。
“闭嘴!
省点力气!”
铁山低吼,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骨头断了没?
还能走不?”
林风咬着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右臂肯定是断了,钻心的疼,但腿脚还能勉强支撑。
铁山不再说话,半扶半架地把他弄回那间位于外门最偏僻角落的破旧小屋。
屋里陈设简陋,只有一床一桌一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坐着别动!”
铁山把林风按在床沿,转身在屋里翻找起来。
他动作麻利,很快找来几块还算干净的布条和一小瓶劣质的金疮药。
“忍着点!”
铁山抓住林风软塌塌的右臂,猛地一拉一送。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响,伴随着林风压抑不住的闷哼。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好了,骨头接上了。”
铁山动作不停,飞快地倒上药粉,用布条将他的手臂固定好,“这破药效果一般,你先凑合用。
晚点我去百草门那边看看,能不能弄点好的。”
林风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谢…谢谢铁山哥。”
“谢个屁!”
铁山一***坐在旁边的破凳子上,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老子就是看不惯王猛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还有那帮落井下石的***!”
他顿了顿,看着林风苍白虚弱的脸,粗声粗气地问:“你…你真没事吧?
我看你刚才摔那一下可不轻。”
林风摇摇头,目光有些空洞地落在自己胸前。
那里,衣衫被王猛的掌力震裂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贴身佩戴的一枚古旧玉简。
玉简呈青灰色,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黯淡无光,看起来毫不起眼。
这是林家祖传之物,据说是某个不知名先祖留下的,除了材质坚硬些,从未显露出任何神异。
但此刻,玉简靠近顶端的位置,沾染了几点暗红的血迹——正是他刚才喷出的鲜血溅上去的。
那几点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比周围的玉质更幽深了一点?
林风心头莫名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掠过。
他下意识地用还能动的左手,隔着衣服,紧紧握住了那枚温凉的玉简。
“我没事。”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异样。
铁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捂着的胸口,没再多问。
“行吧,那你好好躺着!
我去膳堂看看能不能给你弄点吃的补补!”
他站起身,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力道依旧没轻没重,却透着股暖意,“别想太多,好好养伤!
王猛那孙子,迟早有一天老子帮你揍回来!”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小屋恢复了寂静。
林风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断臂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刚才的屈辱。
他闭上眼,脑海中全是王猛那张讥讽的脸,台下那些刺耳的嘲笑,还有这五年来的种种不堪。
不甘!
愤怒!
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要忍受这一切?
凭什么他就要像烂泥一样被人踩在脚下?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一股狠厉决绝之气升腾而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必须变强!
不惜一切代价!
后山禁地!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天剑宗后山深处,有一片被列为禁地的区域,据说里面残留着上古修士的洞府遗迹,但也充斥着未知的危险和宗门布下的禁制。
平日里严禁弟子靠近,违者重罚。
但传言中,那里也可能藏着机缘!
他等不了了!
常规的修炼,资源匮乏,受人打压,他根本看不到希望!
禁地,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哪怕九死一生!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野草般疯狂蔓延。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风忍着剧痛,用左手艰难地为自己换了身深色的旧衣。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他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屋,朝着后山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禁地潜行而去。
山路崎岖,荆棘丛生。
每走一步,右臂的断骨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冷汗浸湿了他的鬓角。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对变强的渴望,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越靠近禁地区域,空气似乎变得越加阴冷潮湿,周围虫鸣鸟叫也渐渐消失,只剩下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平添几分诡异。
就在他拨开一片茂密的藤蔓,即将踏入禁地边缘时,前方不远处,几块嶙峋的怪石后面,隐约传来了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林风心头一凛,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岩石后面,侧耳倾听。
“……此事关系重大,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这声音…林风瞳孔骤缩!
是执法堂的赵长老!
那个平日里道貌岸然,实则对他们这些底层弟子苛刻无比的老家伙!
“赵长老放心。”
另一个声音响起,阴柔沙哑,如同毒蛇吐信,“我玄阴教行事,向来滴水不漏。
只要贵宗能按约定打开‘剑冢’外围禁制,我教圣女所需之物,唾手可得。
届时,答应贵宗的好处,一分都不会少。”
玄阴教?!
林风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是与天剑宗势不两立的魔道大派!
执法长老赵长老,竟然在深夜禁地边缘,与玄阴教的人密谋?
他们要图谋剑冢?
剑冢,那可是天剑宗立宗根基之一,埋藏着历代先辈的佩剑和传承!
背叛!
这是***裸的背叛!
林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血液都似乎要凝固了。
他死死捂住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他听到了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宗门的惊天秘密!
一旦被发现,他必死无疑!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衣衫,比断臂的疼痛更让他恐惧。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向后挪动身体,试图远离这片危险之地。
然而,心神剧震之下,脚下不慎踩到了一截枯枝。
“咔嚓!”
细微的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谁?!”
赵长老和那阴柔声音同时厉喝!
两道凌厉如实质的目光,瞬间穿透黑暗,锁定了林风藏身的岩石!
完了!
林风头皮发炸,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转身,朝着远离声音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断臂的剧痛被强烈的恐惧暂时压制。
他跌跌撞撞,在崎岖的山路上亡命奔逃,身后是两道急速逼近的恐怖气息!
“小贼!
哪里跑!”
赵长老的怒喝如同惊雷炸响。
一道凌厉的指风破空而来,擦着林风的头皮飞过,将他身后一棵碗口粗的小树拦腰击断!
林风肝胆俱裂,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一片更加茂密、荆棘遍布的灌木丛中。
尖锐的刺划破了他的衣衫和皮肤,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追上,万念俱灰之际,胸前那枚一首紧握着的祖传玉简,突然变得滚烫!
不是错觉!
那沾染了他血迹的玉简,在月光的照耀下,竟诡异地散发出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幽光!
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玉简内部传来,拉扯着他的心神。
紧接着,异变陡生!
玉简表面的裂纹仿佛活了过来,幽光急速流转、汇聚,在玉简上方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
漩涡中心深邃无比,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散发出古老、苍茫、同时又带着一丝毁灭与新生交织的混乱气息!
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猛地爆发!
林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瞬间被扯入了那旋转的混沌漩涡之中!
天旋地转!
意识模糊!
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乱流,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当林风再次恢复感知时,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难以形容的奇异空间之中。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上下左右之分。
西周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雾气中流淌着丝丝缕缕难以名状的气流,时而凝聚成微小的星辰幻灭,时而化作地水火风翻腾咆哮,时而又归于一片死寂的虚无。
混乱与秩序在这里奇异地共存,仿佛天地未开之前的鸿蒙景象。
混沌!
这里只有最原始的混沌!
林风惊骇地环顾西周,断臂的疼痛和逃亡的恐惧尚未散去,又被这颠覆认知的景象冲击得心神摇曳。
就在这时,前方那片翻涌的混沌雾气之中,一点金光骤然亮起!
金光越来越盛,驱散了部分灰雾,显露出一片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残破玉璧。
玉璧通体呈现暗金色,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和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
玉璧之上,无数蝌蚪般的古老文字正闪烁着微光,缓缓流转、组合。
最终,凝聚成西个顶天立地、散发着煌煌道韵的暗金古篆——《混沌逆元经》!
一股源自亘古洪荒的磅礴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得林风喘不过气。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开篇第一行流转的文字死死攫住:“逆脉行功,九死一生;破而后立,混沌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