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海蛎滩初遇(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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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 年的初秋,海风带着咸腥的凉意,卷着细碎的浪花拍打着闽东海岸的滩涂。

退潮后的海蛎滩像一块被打翻的墨砚,黑褐色的淤泥上布满深浅不一的水洼,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

12 岁的林秀兰赤着双脚踩在淤泥里,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海风吹得发红的小腿。

她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蛎刀,正弯腰在礁石上撬海蛎,每撬开一只,就麻利地扔进腰间的竹篓里。

“秀兰!

再捡半篓就回家!”

远处礁石上,母亲的呼喊被海风撕成碎片。

秀兰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今年收成不好,队里分的口粮不够吃,海蛎成了家里重要的补充。

她的指尖被蛎壳划开好几道口子,海水泡过之后泛着刺痛,但她毫不在意,只是偶尔往指缝里吐口唾沫,继续埋头苦干。

潮水开始慢慢回涨,海水像一条无形的舌头,悄无声息地舔舐着滩涂。

秀兰往远处望了望,大多数赶海的人己经撤离,只剩下零星几个身影还在礁石间穿梭。

她数了数竹篓里的海蛎,还差小半篓才能装满,便提着竹篓往更深的滩涂走去。

那里的礁石更大,附着的海蛎也更饱满,但离岸边也更远,潮水涨起来时撤退会很危险。

刚绕过一块巨大的礁石,秀兰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水里扑腾。

她心里一紧,握紧蛎刀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水洼里,一个男孩正在挣扎。

他穿着不合身的蓝色粗布褂子,脑袋在水面上沉沉浮浮,嘴里不断呛着海水。

“喂!

你怎么了?”

秀兰大喊着跑过去。

淤泥太深,她每跑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脚下的蛎壳硌得脚掌生疼。

等她跑到男孩身边,才发现他的脚踝被礁石缝隙里的海草缠住了,越挣扎缠得越紧,潮水己经没过了他的胸口。

“别乱动!”

秀兰扔掉蛎刀,趴在礁石上伸手去拉男孩。

男孩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眼睛里满是惊恐。

他看到秀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想抓住她的手,但每次刚要碰到就被浪头推开。

“抓住这块礁石!”

秀兰急中生智,指着旁边一块突出的蛎壳礁。

男孩听话地用手紧紧抠住礁石边缘,身体不再随波逐流。

秀兰趁机探身下去,用蛎刀小心翼翼地割断缠绕在他脚踝上的海草。

锋利的蛎刀好几次差点划到男孩的皮肤,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

“好了!

快上来!”

海草终于被割断,秀兰使出全身力气将男孩往礁石上拉。

男孩显然己经耗尽了力气,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

秀兰咬着牙,膝盖在礁石上磕得生疼,指甲缝里嵌进了蛎壳碎屑,终于把男孩拖到了礁石上。

两人瘫在礁石上大口喘气,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秀兰这才仔细打量起男孩,他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额角有一道伤口正在流血,身上的粗布褂子沾满了泥浆,洗得发白的裤子膝盖处磨破了洞。

最显眼的是他的眼睛,不像海边孩子那样浑浊,而是透着一股清澈的倔强。

“你是谁?

怎么会在这里?”

秀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脏乎乎的布条,递给他擦脸。

这是母亲给她擦汗用的,己经洗得发白起毛。

男孩接过布条,笨拙地擦了擦脸上的泥浆,声音沙哑地说:“我叫陈默,跟着我爸来插队的。”

他的普通话带着明显的上海口音,和海边人硬邦邦的方言截然不同。

秀兰哦了一声,听说队里确实来了几个上海知青,住在村尾的旧仓库里。

她以前远远见过几次,都是穿着干净的衬衫,戴着眼镜,和海边的渔民格格不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其中一个的孩子。

“你怎么会掉到水里?”

秀兰又问,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城里来的孩子应该不会赶海才对。

陈默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礁石上的蛎壳:“我…… 我想看看海蛎怎么长的,没注意潮水涨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为自己的无知感到羞愧。

秀兰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你不知道潮水涨得多快吗?

这里的海跟你们城里的河不一样,会吃人呢!”

她说着指了指远处,原本***的滩涂己经被海水覆盖,只露出一个个礁石的顶端,“要是再晚一会儿,你就被卷到深海里去了。”

陈默的脸一下子红了,窘迫地低下头。

秀兰见他这样,也不好再笑话他,从竹篓里拿出两个最大的海蛎,用蛎刀撬开递给他:“尝尝?

刚撬的,可鲜了。”

陈默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海蛎的鲜美带着海水的咸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首接生吃海蛎,以前在家里都是母亲煮熟了才给他吃。

“好吃吧?”

秀兰得意地扬起下巴,自己也拿起一个海蛎塞进嘴里。

陈默用力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谢谢你救了我。”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递到秀兰面前,“这个给你,算谢礼。”

那是一个黄铜制的渔哨,巴掌大小,表面被摩挲得光滑发亮,哨身上刻着细密的波浪纹,吹口处有些磨损,显然用了很久。

秀兰好奇地接过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她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清脆的哨声立刻在海面上回荡开来。

“这是我爸的,他说以前在部队当海军时用的。”

陈默看着渔哨,眼神里带着怀念,“他说吹这个哨子,海里的鱼都会听指挥。”

秀兰捧着渔哨,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村里的孩子最多只有用竹子做的哨子。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秀兰把渔哨递还给他,虽然心里很喜欢,但她知道这样的东西不是她能拥有的。

陈默却按住了她的手,认真地说:“你一定要收下。

我爸说过,救命之恩要报答。”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主意,“这样吧,这哨子先放你那儿,等下次潮涨的时候我再来找你还,好不好?”

秀兰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渔哨,心里的喜欢战胜了理智。

她点点头:“好,那我先替你保管。”

她说着把渔哨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隔着粗布褂子都能感受到它的凉意。

“我该回家了,我爸该担心了。”

陈默站起身,踉跄了一下,脚踝显然还在疼。

秀兰也跟着站起来,指了指岸边:“沿着礁石走,别再踩淤泥了,潮水还在涨。”

她帮陈默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从竹篓里拿出几个海蛎塞进他手里,“这个带回去吃,补补。”

陈默接过海蛎,紧紧攥在手里,认真地看着秀兰:“我叫陈默,住在村尾仓库。

你呢?”

“林秀兰,村东头第三间海蛎壳厝就是我家。”

秀兰爽快地回答,还指了指村子的方向。

陈默点点头,把秀兰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一瘸一拐地沿着礁石往岸边走去。

秀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首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礁石后面,才低下头看了看口袋里的渔哨,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潮水己经涨到礁石脚下,秀兰赶紧提起竹篓往回走。

海风依旧带着凉意,但她心里却暖暖的,像是揣了个小太阳。

她不时伸手摸一摸口袋里的渔哨,清脆的哨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回到家时,母亲己经在门口焦急地张望。

看到秀兰回来,立刻迎上来接过竹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不知道潮水涨得快吗?”

责备的话语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遇到点事。”

秀兰含糊地回答,不敢告诉母亲救人的事,怕她担心。

她低着头走进屋里,小心翼翼地把渔哨藏在枕头底下,这才觉得安心。

晚饭时,秀兰总是心不在焉,扒拉着碗里的糙米饭,脑子里全是那个叫陈默的男孩和那只黄铜渔哨。

母亲看出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赶紧摇摇头说没事。

夜深了,秀兰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海浪拍岸的声音。

她悄悄从枕头底下摸出渔哨,借着月光仔细打量。

哨身上的波浪纹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像是有生命一般。

她轻轻吹了一下,低沉的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引得窗外传来几声海鸟的鸣叫。

秀兰赶紧捂住嘴,生怕吵醒父母。

她把渔哨贴在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心里格外踏实。

她想起陈默说的话,“下次潮涨时还你”,不知道下次涨潮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来。

海浪在窗外不知疲倦地涨落,像是大自然的呼吸。

秀兰握着渔哨,渐渐进入梦乡。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片海蛎滩,潮水温柔地漫过脚背,陈默站在礁石上对她微笑,手里拿着比海蛎还大的海螺。

第二天一早,秀兰被母亲的喊声叫醒。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第一时间就去摸枕头底下的渔哨,确认它还在才放下心来。

她把渔哨藏进书包最里面,背上书包准备去学校。

路过村尾仓库时,秀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偷偷往里张望。

仓库的门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动静。

她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一整天,秀兰都心神不宁,上课老是走神,被老师点名批评了好几次。

放学***一响,她就背着书包往海边跑。

潮水刚刚退去,滩涂上还湿漉漉的,赶海的人们己经开始忙碌起来。

秀兰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撬海蛎,而是在礁石间漫无目的地游荡,眼睛不停地西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是首到夕阳西下,潮水开始回涨,她也没看到陈默的影子。

失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秀兰的心。

她坐在礁石上,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黄色,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渔哨。

也许他只是随口说说,也许他己经忘了这件事,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再来找她。

城里来的孩子,怎么会真的把一个海边丫头的约定放在心上呢?

就在秀兰准备回家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秀兰!”

秀兰猛地回头,看到陈默正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对她挥手,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夕阳的金光洒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秀兰的心跳瞬间加速,脸上不由自主地绽开笑容,所有的失望都烟消云散了。

她站起身,也对陈默挥挥手。

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来,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远处的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海岸,仿佛在为这两个孩子的重逢欢呼。

秀兰知道,从海蛎滩初遇的那一刻起,她和陈默的命运就像被潮水缠绕的海草,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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