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见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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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系统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时,盛瑾夏的太阳穴正像被钝器反复碾轧。

疼。

不是书中世界里被女主光环震碎灵脉的灼痛,也不是练舞时摔断腿骨的锐痛,是一种钝重的、带着铁锈味的酸胀,从颅骨深处漫出来,把视线泡成模糊的白。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触到的床单带着刚晒过的僵硬,布料纹理蹭过皮肤,像砂纸擦过久未触碰实物的神经。

己经疼了十多分钟了。

意识像是沉在水里的棉絮,忽上忽下。

有时能清晰听见窗外的蝉鸣——七月的蝉,声嘶力竭的,带着现实世界独有的聒噪;有时又会坠入混沌,耳边飘来戏楼里的水袖声,或是录音棚里未修过的干声,那些属于千年岁月的声响,总在疼得最厉害时钻出来。

“拖油瓶。”

这三个字突然从喉咙里滚出来,声音哑得像被水泡过的纸。

病房里很静,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把这三个字撞碎在白墙上,没留下一点回音。

盛瑾夏闭了闭眼。

她知道这三个字的由来。

原主——那个书里的女反派,临死前总爱对着空气骂这句。

不是骂别人,是骂自己。

骂自己明明占尽家世、天赋,却像个被命运拖着走的废物,每次都离赢只差一步,最后却总能被那个一无所有的女主踩在脚下。

高纬度世界的观众看了太多次这样的循环。

原主从最初的不甘,到后来的疯狂,再到最后一次被女主折断手腕、按在血泊里时,突然笑了。

她对着灰蒙蒙的天喊:“我认命咯——谁能替我赢一次?

我把这副身子、这点气运,全给你!”

那时盛瑾夏刚变成植物人。

意识困在漆黑的匣子里,听见了这句带着血沫的呼喊,也听见了另一个声音——系统的电子音,冷静得像手术刀:“绑定盛瑾夏,任务:击败万人迷女主。

奖励:现实苏醒,携带所有技能回归。”

她当时想,这有什么难的?

她是盛瑾夏啊。

现实里她是跳古典舞的,十七岁拿过国际金奖;学过三年声乐,老师说她的嗓子是被老天爷吻过的;甚至连大学辅修的金融,都能把模拟盘做得风生水起。

她从不信什么“命”,只信实力。

可她忘了,那是本“万人迷”小说。

女主的体质是世界规则给的外挂。

她掉眼泪,会有富商递手帕;她迷路,会撞见隐世神医;甚至她随口说句“这朵花好看”,第二天全城的花店都会把同款送到她窗下。

盛瑾夏试过用计谋——她布过局,让女主陷入商业骗局,可女主转天就能遇到“恰好”路过的商业巨鳄,不仅解了围,还被收为义女;她试过用实力——她在舞剧里跳女主的角色,技惊西座,可散场时观众只会围上去对女主说“虽然你没上台,但感觉你站在那就是主角”;她甚至试过摆烂——躲进深山练了百年医术,成了能肉白骨的圣手,结果女主上山采药,被毒蛇咬了,恰好滚到她的草庐前。

“拖油瓶。”

盛瑾夏在心里又念了一遍。

这次不是骂原主,是骂自己。

她在那个世界待了一千年。

为了找女主的破绽,她学了星象,能算准三百年内的风云变幻,却算不到女主出门会被陨石砸中——当然,陨石没砸到她,反而在她脚边裂成发光的宝石;她学了蛊术,养出能惑人心智的蛊虫,可蛊虫爬到女主面前,只会蜷成一团蹭她的指尖;她甚至去学了演戏,在话本里演了十年的“恶女”,把观众骗得眼泪首流,可只要女主在台下站着,散场后所有人都会说:“还是那个小姑娘看着心善。”

千年里,系统从最初的“提示:女主今日气运值98”,变成后来的沉默。

有时盛瑾夏练剑练到天亮,剑穗上的血滴在青石板上,系统会突然冒出来:“检测到宿主精神阈值过低,建议休息。”

她会笑:“休息?

等我被她‘无意’间推下悬崖吗?”

系统不说话了。

她其实也累过。

有次她在雪山里闭关,练一种能冻结时间的法术,练到经脉寸断,咳着血躺在雪地里。

雪落在脸上,像现实世界里病房的空调风。

她想,算了吧。

反正都是输,不如就这么死了,至少不用再看见女主那双“无辜”的眼睛。

可闭眼的前一秒,她想起了现实里的病房。

想起妈妈趴在床边哭,说“瑾夏你醒过来,妈妈给你炖你最爱的排骨”。

她咬着牙爬起来,把冻僵的手指按在雪地里,继续结印。

后来她成了那个世界的传奇。

人们说,有位女先生,舞能惊鸿,歌可泣鬼,医能活死人,武能定天下。

可没人知道,这位女先生毕生所求,不过是赢过一个连剑都不会握的小姑娘。

最后那次,是在女主的婚礼上。

女主嫁的是当朝太子,整个京城张灯结彩。

盛瑾夏混在宾客里,看着女主穿着红嫁衣,笑起来时,连天边的晚霞都像是为她铺的。

太子握着她的手,眼里的痴迷能溢出来——那是盛瑾夏用了三十年,帮太子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推到储君之位换来的。

她本该恨的。

可站在人群里,看着女主指尖那枚她送的、本该引来杀身之祸的毒戒指(当然,戒指没毒,反而变成了能驱邪的法器),突然就平静了。

她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佩。

那是她用千年修为,混合着自己的一缕魂魄凝成的。

不是武器,是她能拿出的、最“不按规则”的东西——规则护着女主的气运,却管不了人心底最私的执念。

她捏碎了玉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

只是太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女主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犹豫。

他想起了盛瑾夏陪他在冷宫里啃窝头的日子,想起了她教他权谋时,指尖敲在棋盘上的声音,想起了她说“你要坐稳这个位置,就得先学会不被任何人的眼泪骗了”。

就这一瞬间的犹豫,足够了。

女主头顶的气运光环,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晃了晃。

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检测到女主气运首次低于阈值……任务完成。”

盛瑾夏看着女主脸上第一次出现的茫然,突然笑了。

她没等系统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透明,像潮水退去,那些学了千年的技艺,像刻在骨头上的花纹,跟着她一起往现实的方向飘。

“拖油瓶。”

心里的声音刚落,一个极轻、极远,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我在。”

盛瑾夏猛地睁开眼。

头疼还在,但好像轻了些。

她看见天花板上的输液管,液体正一滴滴往下落,节奏慢得像千年里的等待。

那个“我在”,是系统吗?

还是原主残留的意识?

或许都不是。

她试着抬起手,手臂沉得像灌了铅。

这具躺了三年零两个月的身体,连握拳都费劲。

可当指尖终于触到自己的脸颊时,她摸到了一点湿意——是眼泪。

不是书中世界里为了骗对手流的泪,也不是失败时不甘的泪,是热的、带着活气的,属于“盛瑾夏”这个人的泪。

千年里学的那些,还在。

她能感觉到丹田深处,有缕微弱的气在转——是她练了五百年的内功;她能听见窗外蝉鸣里,混着一只鸟的叫声,那是她在山林里听了百年,能分辨出雌雄的声音;甚至她闭着眼,都能想象出病房的布局,墙角有盆绿萝,窗台朝东,这是她学了三十年建筑学的本能。

“醒了!

病人醒了!”

护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惊惶的跑动声。

盛瑾夏转了转眼珠,看见护士手里的托盘,金属反光里,她看见了自己的脸——苍白,消瘦,和那个在书里能一舞动京华的自己,判若两人。

可她笑了。

她终于不是谁的替身,不用再为别人的剧本拼命。

那些千年的技艺,不是为了打败谁,而是她盛瑾夏,在绝境里为自己挣来的底气。

以后啊,她可以给妈妈跳支舞,跳她自己编的;可以去录音棚,唱首没给任何人听过的歌;甚至可以去学做饭——这个她在书中世界从没试过的事。

头疼彻底退了。

盛瑾夏看着输液管里的液体,轻轻说了句:“我回来了。”

这次,有回应了。

监护仪的“滴滴”声,窗外的蝉鸣,护士的脚步声,还有她自己平稳下来的心跳,都在说——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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