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上的青铜烛台忽明忽暗,烛火在墙面上投出扭曲的影子,竟像有无数只手在暗处抓挠。
晓洛攥紧书签,腕间的族徽手链突然发烫,那是用初代族人指骨磨粉混合青金石制成的信物,三年来从未有过异样,此刻却烫得她指尖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手链里钻出来。
“又在对着古籍发呆?”
母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的冰镇莲子羹冒着白气,却在靠近书桌时骤然消散。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了,将瓷碗往桌上一放,快步走到窗边:“族里的结界又在响了,你没听见?”
晓洛侧耳细听,只有蝉鸣的聒噪。
可母亲的瞳孔却在放大,手指紧紧抠着窗框,指节泛白:“就在刚才,东南方向的屏障又裂了丝……族老们说,这次的暗气比上次更凶。”
话音未落,窗台上的青金石风铃突然无风自鸣,清脆的响声里裹着一丝极淡的腥气——那是暗气独有的味道,三年前她在结界裂缝旁闻过一次,至今想起仍会心悸。
不等母女俩反应,一串青铜链突然穿透窗纱,“当啷”一声砸在桌面,链端系着的信封泛着暗绿色的光泽,藤蔓纹路在纸上缓缓蠕动,像是活的。
信封封口的火漆印是族里最高级别的星芒徽记,五颗星星的尖端都嵌着细小的黑纹,那是族长独有的印记,可晓洛记得,族长的火漆从没有过黑纹。
母亲伸手要碰,却被晓洛猛地攥住手腕——她看见信封边缘的藤蔓纹路里,竟缠着几根极细的黑丝,正慢慢向母亲的指尖爬去。
“别碰!”
晓洛将母亲拽到身后,指尖凝聚起一缕淡蓝意念力,轻轻扫过信封。
黑丝遇着力道瞬间蜷缩,火漆“咔嚓”一声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泛黄的信纸。
纸上的字迹苍劲却歪斜,像是写字人在发抖,墨迹里还掺着几星暗红,凑近了闻,是血的味道:“晓洛吾侄,星穹九月开学,持令牌入学,无需考试。
三件事切记:一,找‘结界之核’碎片,碎片有藤蔓纹,与令牌共鸣时会发光;二,防‘暗气携带者’,他们带黑徽,靠近时令牌会刺烫;三,墨影随你去,它识结界语,能辨暗气。
切记,令牌的真正用途,连墨影都不能说——别信族里任何人,包括我。”
信纸末尾没有署名,可晓洛认得族长的笔迹,尤其是“洛”字那拉长的尾笔,像藤蔓缠着枯枝。
可最后那句“别信族里任何人,包括我”,却让她脊背发凉——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如果是族长,他为何要让自己提防他?
如果不是,又怎么会有族长的笔迹和火漆?
母亲凑过来看完信纸,突然捂住嘴,眼泪砸在纸上,晕开的墨迹里竟浮出几行淡灰色的小字:“信是假的,别去星穹。”
可不等晓洛看清,那些小字就被血渍覆盖,信纸边缘开始发黑,像是被暗气腐蚀。
“这……这是族老的字迹!”
母亲的声音在发颤,“刚才送莲子羹前,我去看过族老,他躺在病床上,手都抬不起来,怎么会写这些?”
晓洛攥紧信纸,指尖的意念力不受控制地溢出,信纸突然燃起淡蓝色的火,却在烧到“墨影”二字时骤然熄灭。
这时,院墙外传来一声猫叫,不是寻常猫的温顺,而是带着股老气横秋的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
母亲抓起墙角的意念杖,杖头的青金石发出微弱的光——那是族里人的武器,此刻却连正常的光泽都维持不住。
晓洛按住母亲的手,调动意念力向墙外探去,却只触到一片冰冷的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的感知。
“别费劲了。”
墙头上突然冒出一只狸花猫的脑袋,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黄,脖子上系着的黑色丝带缠着半片干枯的藤蔓,“我是墨影,来接你走的。”
猫的声音和刚才的叫声一样,沙哑得像是磨过石头。
它跳下墙头,落地时没有声音,爪子踩过的地面留下淡黑色的印记,瞬间又消失不见。
晓洛盯着它的眼睛,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意念族的守护伙伴墨影,每一代的眼睛都是琥珀色,可瞳孔会随结界的状态变化——瞳孔越浑浊,结界的危机越重。
“你怎么证明你是墨影?”
晓洛后退一步,指尖的银质书签泛出冷光。
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能辨别暗气幻化的虚影,三年前就是靠它,她才躲过了暗气的偷袭。
墨影低头舔了舔爪子,爪子上的黑印蹭在地上,竟画出了族里结界的纹路:“族长在三天前就被暗气缠上了,现在躺在族老院的密室里,对外只说病重。
这封信是他在被缠上前写的,故意留了‘别信我’的话,就是怕信被暗气篡改后,你会全信。”
它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还有,你背包里的令牌,今晚子时会发烫,那时你必须离开,否则暗气会找到这里。”
晓洛摸向背包侧兜,青铜令牌此刻还是凉的。
可她想起刚才手链的异常,想起信纸上的血渍,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墨影说的是真的吗?
族长真的被暗气缠上了?
那母亲看到的族老字迹,又是怎么回事?
“别想了。”
墨影跳上书桌,爪子按住那本古籍,裂痕处的藤蔓图腾突然亮了一下,“你的行李我己经收拾好了,在你衣柜最底层,只有换洗衣物和三枚防护符——别带任何族里的东西,包括这本古籍,暗气能通过族物找到你。”
晓洛走到衣柜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果然有个黑色背包,里面整整齐齐叠着衣服,侧兜的拉链敞开着,露出半枚青铜令牌。
她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令牌,就听见院墙外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墨影的耳朵瞬间竖起,琥珀色的眼睛盯着院门:“来了,暗气的眼线找到这里了。
我们必须现在走,从后院的密道,那是初代族人挖的,暗气找不到。”
母亲突然抓住晓洛的手,塞给她一个布包,里面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糕,可布包刚碰到晓洛的手,就开始发黑:“别带!”
墨影猛地扑过来,打掉布包,“桂花糕里掺了族里的蜜,暗气能闻见!”
布包落在地上,瞬间被黑丝包裹,化为一滩黑水。
母亲吓得后退一步,眼泪首流:“那你路上吃什么?
星穹那么远,你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
晓洛打断母亲的话,将背包甩到肩上,攥紧了腕间的族徽手链。
手链此刻己经不烫了,却泛着极淡的灰光,像是在提醒她危险。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桌,古籍上的裂痕又宽了些,淡蓝色的藤蔓图腾几乎全褪成了灰白。
墨影己经跳到了后院的墙上,对着她压低声音:“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暗气的眼线己经进巷口了。”
晓洛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母亲一眼,转身跟着墨影向后院跑。
后院的密道藏在老槐树的树洞里,洞口被藤蔓覆盖,墨影用爪子扒开藤蔓,里面漆黑一片,只能看见微弱的蓝光——那是密道壁上镶嵌的青金石发出的光。
“进去后别回头,别说话,跟着青金石的光走。”
墨影率先钻进树洞,“密道尽头是城外的山林,我们在那里等子时,令牌发烫时再出发去星穹。”
晓洛钻进树洞,藤蔓在她身后自动合拢,将母亲的哭声和暗气的腥气都挡在了外面。
密道里很凉,青金石的蓝光在壁上投出跳动的影子,像极了古籍上扭曲的图腾。
她攥紧背包里的令牌,心里满是疑问:信里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墨影真的可以信任吗?
星穹大学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危险?
这时,腕间的族徽手链突然又烫了起来,比刚才更甚,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晓洛低头一看,手链上的青金石竟裂开了一丝细缝,里面渗出极淡的黑丝,正慢慢向她的手腕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