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羿踩着满地盐晶往家赶时，腰间的麂皮水囊已经轻得发飘。
三个月没下雨，东海晒成了盐碱滩，连乌鸦飞过都要掉几根焦毛。
"第七个了！
"老族长皋陶的吼声撞在盐山包上。
这老头正蹲在晒场东头，青铜刀插在裂开的盐壳里，刀刃上沾着黑乎乎的东西，"今早又刨出个烧成炭的娃子。
"后羿瞥见盐坑里蜷缩的婴尸，拳头把水囊捏得嘎吱响。
那焦黑的小身子还保持着蜷缩姿势，活像只没烧透的麻雀。
盐工们说这些死胎都是怀到七个月突然自燃的，娘胎里就烤成了人干。
"羿哥！
"族里少年阿蛮狂奔而来，赤脚在盐晶上烫出水泡，"嫂子...嫂子肚子开始冒烟了！
"后羿眼前一黑。
三天前嫦娥就说胎动像火炭在肚子里滚，今早出门时她腰间的避火玉珏突然炸成碎片。
他撞开自家草棚门时，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嫦娥仰躺在盐板床上，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布满蛛网似的红纹。
她手里攥着半截桃木簪——那是成亲时后羿用射狼的箭改的——正往肚脐眼周围画古怪符号。
"别过来！
"嫦娥突然尖叫，肚皮下凸起个拳头大的鼓包，"这孽障在吞我的心头血！
"她嘴角渗出血丝，在惨白的脸上分外刺目。
后羿看见妻子瞳孔泛起月白色，就像他们初遇那晚倒映着两个月亮的海水。
屋外突然响起破锣嗓："要保大人，现在就得开膛！
"瞎眼巫婆的骨杖捅开门帘，杖头镶嵌的三十六颗婴儿乳牙叮当乱撞，"让我用蚌壳刀取出邪胎，或许还能......""滚！
"后羿抄起盐铲劈碎门框，飞溅的木屑在巫婆脸上划出血痕。
老妇人阴笑着退进毒日头里，杖头乳牙咬得咯咯响。
热浪从门洞灌进来，嫦娥的头发开始卷曲发焦。
后羿扯下兽皮帘子浸尿裹住妻子，触手却摸到她后背细密的鳞片。
还没等细看，西北方突然传来天崩地裂的炸响。
盐场方向腾起九色彩烟，那是巫咸族祭坛示警的狼烟。
后羿抄起桃木弓往外冲时，听见嫦娥在身后嘶喊："别用祖传箭囊里的箭！
用我妆匣底下那支......"晒盐场已经成了修罗狱。
三十六座盐池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