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之上,聚光灯下,她身着一袭黑色礼服成为全场的焦点,低沉的音乐吻着全场,明亮的暖光灯洒在她的身上,宛若神话中的仙子降临。
她谱的曲子,总让人感觉死处逢生却又像坠入深渊。
余音了却,景安宁起身向台下众人鞠躬,清美的面上淡笑一下,台下掌声一片。
景安宁,十四岁开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演奏会,一战成名,她载誉而归,被当时的大师们誉为“天赐的音乐少女”。十六岁参加世界巡回演出,同年正式打入世界乐坛。
如今已经二十四岁,一身荣光,论谁见到她都要称一声“景大师”。
景安宁拿着大提琴下了舞台,幕后的贝贝上前接应,将手里的羊毛披肩给她披上。会场外面没打空调,景安宁身体又不好,真怕她被冻着。
成群结队的保镖在景安宁前后左右分布着,贝贝帮她拿着大提琴,她自己拢了拢披肩,有点发抖。
真冷啊!
正走着,突然有人撞上某个保镖大哥,矛盾就此点燃。
“***的不长眼的啊。”那个混混骂道。
一群保镖都护住景安宁和贝贝,只听那小混混又骂道:“瞎了你的狗眼。”
被撞的保镖忍无可忍,刚想冲上去就听到景安宁说:“是你先撞他的。”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重复跟那个混混一模一样的脏话。
那混混还想动手,正大步向他们走来,在几步之遥的地方被一句男声制止。
“够了!”声音里明显的夹杂着怒意。
那混混大抵是知道自己耽误老大的时间了,伸手指了指那个保镖就回到老大身边。
老大向前走了几步,对那个保镖说:“小弟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随即又将目光转至景安宁。
景安宁跟他对视几眼,抿了抿唇,道:“我们先走吧。”
保镖也不想因为这点破事丢了饭碗,点了点头。
未若柳絮因风起,这雪下的越来越大了,景安宁不禁打了个哆嗦。
贝贝给安宁撑伞,在景安宁上了车之后,自己才走向副驾驶。
女人长得相当好看,丹凤眼,新月眉,鹅颈修长,朱唇绯红好似娇艳的红玫瑰。黑色的礼服将她的肌肤衬得格外雪白细腻。
坐在车上,旁边的男人将一条毛毯盖在她的腿上,轻声道:“你身子弱,别着凉了。”
景安宁抬眸问:“你不是有事来不了吗?”
“忙完了就来了。”靳则承弯唇一笑。
“嗯。”景安宁乖巧地点着头,紧接着将视野投入车窗外的世界。
云南很少下雪,景安宁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次,这次下的那么大她肯定要好好欣赏。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景安宁低声吟诵李清照的《声声慢》。
自古以来,雪就是凄清的代名词,不论身处何地,一场雪总是会勾起人们的回忆。
景安宁也招架不住,沦陷进去。
靳则承:“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去景叔叔家过,嗯,安宁?”
景安宁赏雪入了神,连靳则承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安宁。”靳则承又叫一声。
“嗯?怎么了哥。”景安宁回神道。
靳则承从自己右手边拿出一个精致非凡的小礼盒,递给景安宁让她打开。
景安宁照做,轻轻的拉了一下小抽屉,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映入眼帘。
靳则承:“喜欢吗?”
景安宁笑:“喜欢。”
靳则承接过盒子,取出里面的项链给景安宁戴上。不知是不是她太瘦的缘故,项链的链子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躺在她锁骨至颈部之间的沟壑。
“今天去景叔叔家给你过生日,嗯?”
景安宁点头。
一直坐在副驾驶的贝贝说:“景大师,待会让司机大叔送我回家吧。”
景安宁:“你不陪我过生日吗?”
贝贝很有自知之明地摆了摆手:“不了,一大家子在一起才好呢。”
二十分钟后,到了景家,景安宁让司机送贝贝回家,才进了家门。
一开门,景安宁就听到有人喊姐姐。
景鑫宇小朋友光着脚丫子跑向景安宁,张开双臂要抱抱。
靳则承将他抱起,说:“姐姐今天有演奏会,已经很累了,靳哥哥抱你。”
景鑫宇瘪着嘴,不太情愿,他想让姐姐抱。
“你们两个来的时间正好,洗洗手,马上就吃饭了。”何莉将已经做好的菜端上桌。
景安宁看了看周围,出声问:“我爸呢?”
何莉:“在书房里,刚才还念叨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到……”
“安宁。”景为从书房里走出来,戴着副眼镜,一身文人气。
“爸。”景安宁叫了声。
“嗯,鑫宇,别让哥哥抱了,小承和安宁先洗洗手,马上吃饭了。”景为说。
洗手间里,靳则承低声问:“习惯吗?”
景安宁面无表情,不说话,皱了皱眉。
饭桌上,五个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何莉说:“则承,安宁,想吃什么自己夹啊。”话是那么说,何莉动手夹了一块锅包肉给景安宁,哪知景安宁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我不喜欢锅包肉。”
那块肉还是落在了空中,景为帮着解局:“我喜欢吃锅包肉,夹给我。”
景鑫宇坐在椅子上用小勺子吃饭,说:“妈妈,姐姐不喜欢锅包肉,下次不能给她夹了。”
何莉看向景为,尴尬地笑了笑。
景安宁还是不喜欢她。
大人的世界是复杂的,小孩子的眼睛只看得见干净的东西。景鑫宇的小嘴周围吃的很油,见大人们如此沉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姐姐,”景鑫宇对着景安宁叫了声,“你喜欢夏威夷果吗?”
明知故问,小屁孩都是把景安宁的喜好记在心里的。
“喜欢啊。”景安宁吃了口青菜。
“哼哼,”小屁孩双手画了个大圈,“我买了那么大一罐的夏威夷果,是用我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然后呢?”景安宁看着他。
“送给姐姐当生日礼物,姐姐生日快乐!”景鑫宇学着用手指朝景安宁比了个心。
“哦,谢谢。”景安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抒发的激动一点。
景为笑着给小家伙夹了块排骨,“爸爸妈妈生日都没有礼物,只有姐姐有?”
景鑫宇很认真地回答了他:“因为姐姐是小女生,过生日一定要收到惊喜,不然会失望的。”
“哦。”
饭后,景安宁切了蛋糕,许了愿。
趁大家都在吃蛋糕的功夫,景为去书房拿了一个小礼盒出来。
“祝我的小公主生日快乐,岁岁平安。”
景安宁接过小礼盒,打开一看,是一只小巧精致的胡桃,一面摆满各类乐器,一面是一个小人正在拉大提琴。不敢想象,那只胡桃只有鸡蛋那么大,里面的样品却是那样精雕细琢。
会这门手艺的人可不多。
何莉从房间里拿出一条围巾,笑脸相迎:“安宁,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织的围巾。”在一起生活六年了,她跟景安宁说话还是会紧张。
景安宁抬眸将何莉和她手上的围巾都看在眼底,接过围巾,缓缓开口:“谢谢何阿姨。”
又过了一个小时,景鑫宇缠着景安宁给他讲睡前故事。
洗漱完毕的小屁孩乖乖地躺在床上,旁边还有很多机甲玩具。
景安宁很纳闷:不嫌晚上睡觉硌得慌?
她翻了下景鑫宇书架上的故事书,叹了口气,一看就是没有童年的孩子。
草草放了几本象征着是儿童书架的故事书,其余的都是类似于《山海经》的古典名著,还有经典的《唐诗三百首》。
景安宁:“会背几首诗?”
景鑫宇:“背了好多,最近背到《锦瑟》了。”
景安宁:“哦。”你这个没有童年的小孩。
她突然就理解了小屁孩为什么要把玩具放在床上——景为来的时候把被子一盖,啧,完美。
景鑫宇见她在几本书中挑挑拣拣的,就说:“姐姐,我想听个新故事……”
景安宁也估摸着得讲个新的,于是:“嗯。”
她坐在景鑫宇的床头,轻轻拍着他。
“从前,有一只调皮的小兔子,它总是到处乱跑而且也不跟爸爸妈妈说。有一天,爸爸妈妈出门买东西,让小兔自己乖乖在家待着,小兔表面上答应着,可是在爸爸妈妈走后就迫不及待地去森林里玩。”
“它叫上自己的好朋友小猪和小鹿一起前往,直至黄昏,小鹿说自己要回家了,小兔说再玩一会,小鹿说回家晚了妈妈会很担心。小猪点头说自己也要回家,小兔很不高兴,挥挥手让他们走。小鹿和小猪让小兔跟他们一起回去,小兔说要回自己回,它还要再玩一会。”
“小猪和小鹿走了之后,小兔自己在近乎黑色的森林里玩,天真的黑了以后,小兔开始害怕,然后听见了狼的叫声……”
“姐姐!”景鑫宇有点害怕,往上捞了捞被子。
“别怕。”景安宁安慰道。
“姐姐,那、那小兔子后来怎么样了?”景鑫宇问。
“后来,”景安宁给他盖好被子,淡然道:“后来啊,小兔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里了。”
“好。”景鑫宇长舒一口气,问;“姐姐,这是那本故事书里的?”
“忘了,”景安宁说,“这是外婆给我讲的,都十几年了。”后来再也没有找到那本书。
“哦,姐姐,明天能送我去幼儿园吗?”
“嗯,可以。”
“那姐姐就送我去吧。”
“好。”
“姐姐把眼睛闭上。”
景安宁照做。
小屁孩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拉开床头柜拿出一个装满夏威夷果的大罐子,说:“姐姐,睁开眼吧。”
等小屁孩睡着以后,景安宁抱着大罐子出去,轻轻关上门。
这一罐少说也得一百,小家伙真是越来越会疼人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景安宁坐在床上,睫毛还是湿漉漉的,发梢上的水滑过锁骨,肌肤白的发光,整个人美的不可方物。
“扣扣扣。”敲门的是靳则承。
景安宁起身去给他开门。
靳则承看着她,心中一紧,仍旧微笑,抬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安宁,我给你吹吹头发。”
景安宁现在就是冷着一张脸的模样,对于靳则承的话她没有任何回应,眸色黯淡无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安宁站在镜子前,靳则承在她身后给她吹头发。
女孩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才问:“哥,我今天是不是很过分?”
靳则承没有犹豫:“没有,安宁,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我对她的态度很差,我也不想这样。”景安宁突然很大声地跟靳则承说话,甚至打开他为她吹发的手臂,站在浴室门口,眼圈泛红。
靳则承放下吹风机,刚想开口,就听景安宁开始道歉。
“对不起,哥,我不想这样的……”她刚才推了靳则承。
“不要紧,安宁,”靳则承走近景安宁,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瘦弱的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有人会怪安宁……”
他是一名心理医生,知道如何安抚病人的情绪,更知道如何才能让妹妹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