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倒影中，散着点点流光的泡泡从水中脱离出来，颤巍巍地飘向这座用树枝缠绕起来的小屋，那晶莹剔透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爆裂开来。
摩琳娜正在昏昏欲睡，癞蛤蟆的鸣叫声，将她吵醒一次又一次，困意却始终纠缠在心头，让她提不起精神去处理那只扰人的蛤蟆。
泡泡飘进小屋，来到女巫的面前，摩琳娜依旧耷拉着眼皮，连抬头瞧上一眼的心情都没有。
“好久不见了，摩琳娜，你还好吗？”
泡泡中传出清脆的声音，就像贝壳做的风铃，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感。
“好与不好，关你什么事！”
摩琳娜嘲讽嗤笑，完全不受风铃的影响，不耐烦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掩饰。
“不要和我说话，你这条令人讨厌的鱼，离我远一点！”
“摩琳娜，已经这么久了，你也该消气了。”
风铃般的声音仿佛来自大度的贵妇，语气诚恳的劝道。
“太过执着于过去，对你没有好处。”
“滚！”
女巫更加不耐烦了，她伸出手指，作势要把泡泡戳破。
“摩琳娜！”
泡泡迅速飘离，抬高音量说出了来意。
“听我说，莉儿要去找你了！”
“哈！不可能，她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女巫完全不相信，
“她应该连我的存在都不知道！”
“但她的大姐姐知道，你被称为是离海最近的女巫，会使用魔法，能创造奇迹！”
泡泡中的女生似乎也有些无奈。
“知道又能怎样？”
沉默片刻，女巫又开始不耐烦了。
“这里是陆地，长着鱼尾巴的娇气公主，难道会像只虾子一样，蹦着跳着找过来吗？”
这次换成泡泡沉默下来，当摩琳娜的手指再次伸过去，那个风铃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莉儿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她也对人类产生了好奇。”
“她甚至爱上了人类，想要离开海洋，去人的世界生活！”
“那又如何，拜你所赐，我只不过是个臭名昭著的女巫，不是能够满足愿望的仙女教母！她怎么不去找那只长翅膀的蜻蜓！”
摩琳娜并没有感到震惊，她神色冰冷，嘲讽和恶意仿佛要化成实质。
“她竟然来找我，难道是想让我用魔法给她制造一个不灭的灵魂吗！”
“莉儿选择了一个人类王子，她来找你，是想让你给她一双人类的双腿。”
“她来不到这里！”
摩琳娜满不在乎，想要终结这个话题。
“森林的幻境，会让来访的人看到心中最害怕的景象，一只小鱼仔罢了，连陆地都不可能踏上来！”
“如果她来到你面前，请你看在塔塔莎的份上，帮助她！”
泡泡在女巫触碰到之前，自行破碎开来，最后的话语，却让女巫的脸上浮现出了狰狞的神色。
“该死，又是这样！”
“你真是个***又卑鄙的贼。”
……
莉儿是俏丽又勇敢的小公主，即便被堆满白骨和攀爬的蠕虫吓得满脸惊恐，却真的像只虾子一样，艰难蹦跳着闯进了摩琳娜的破败屋子。”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鱼公主，却也是最傻的一个。”
女巫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你要想清楚，我的魔药虽然能够让你的尾巴分成两半，变成像人类一样的双腿，但你会感受到像刀子刺进身体一样的疼痛。”
奇迹需要代价，总要有人支付。
小公主看起来非常固执，坚持自己的信念。
“我能够忍受。”
摩琳娜看着美丽的人鱼公主努力挺直腰背，坚定的神态反而让她觉得有些烦躁，她转了转眼珠，继续进行着产品说明。”鱼尾变成的双腿，即便能够在陆地上行走，但每走一步，就会像走在刀剑上，你甚至会觉得血一直在向外流淌。这样也行吗？”
适当的恐吓能够劝退不坚定的意志，然而，这里面不包括执着的人鱼。
“这是磨练，为了得到不灭的灵魂，我一定要得到王子全心全意的爱。”
王子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直立行走的无毛猴子！
摩琳娜小声嘀咕着，手里却开始行动起来。
蜥蜴的尾巴，赤蛇蜕的皮，蚯蚓的第三节，以及癞蛤蟆的脚蹼。
随着素材的增加，摩琳娜越来越投入，许久没有制作如此复杂的药剂了，让她兴奋的忘记了制药的初衷。
叮铃，小公主腰间的贝壳坠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让女巫回过神来。漆黑的坩埚，萤绿色的药水，映衬着女巫更加恐怖。
绛红色的珠子，角色扮演的久了，还真的像极了邪恶女巫。
回过神的摩琳娜，慢慢搅拌着药剂，她回想起小公主刚才的回答，突然察觉到有个地方不太对劲。
“尊贵的海之公主，你刚刚说是为了得到一个不灭的灵魂，所以才想要去获得王子的爱？”
摩琳娜斟酌着用词，希望小公主能够理解她的疑问。
“你知道什么是不灭的灵魂吗？”
“当然知道，祖母说过，不灭的灵魂是永恒不变的存在。即使身体化为尘土，它仍是活着的。
“它会升向晴朗的天空，一直升向那些闪耀着的星星！正如我们升到水面，看到人间的世界一样，他们会升向那些神秘的、华丽的、我们永远不会看见的地方。”
这个早该化成泡沫的死老太婆！
看着满脸向往的人鱼公主，摩琳娜在心里用不同的屏蔽词汇问候着一遍又一遍。
她放下手中的长柄汤匙，郑重其事地对公主说道：
“尊贵的海之公主，你应该放弃这个想法，人类的灵魂，并没有这般永恒不灭！”
不等公主反驳，她继续说道。
“相较于人鱼，人类的灵魂的确可以升华，但那只是因为神明一时的宠爱罢了。”
“如果他们活着的时候放纵自己，像凶狠的鲨鱼一样喜欢嗜血和欺凌，他们的灵魂就因为作恶导致污浊不堪，神明也会厌弃他们，灵魂会和身体一样，化为不可见的尘埃，随着落日，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王子不会这样！”
小公主大声反驳，即便害怕女巫长满褶皱的脸，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坚定的说道。
“他的眼睛黝黑明亮，头发像阳光一样耀眼，舞步轻盈而自由。他一定是神明的宠儿！”
呵，趋光的人鱼，仅凭样貌就判断人的善恶，明明深海中颜色艳丽的鱼都带着剧毒，她居然还有这般的单纯无知。
既然她这么在乎外表，那就给她的愿望增加一点小小的难度好了。
“尊贵的公主，药剂已经完成了，若你想要得到它，就拿你那动听的声音来交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