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傍晚六点零八分突然砸下来。
十八梯卖凉虾的胡三爷刚支起油布篷,铜钱大的雨点子就把他竹扁担上的红绸布打得啪啪响。
石板路两侧的吊脚楼像被抽了脊梁骨,歪歪斜斜地趴在崖壁上,雨水顺着霉黑的房檐淌成瀑布。
"日他先人板板哟!
"陈卫国把湿透的公安蓝制服甩在椅背上,露出后背三道蜈蚣似的伤疤。
这是去年追捕朝天门码头走私犯时留下的纪念。
派出所值班室的老式座钟咔嗒咔嗒走着,玻璃罩上还贴着去年国庆的彩带。
电话铃炸响的瞬间,窗外划过一道青紫色的闪电。
陈卫国抓起话筒,听见里面传来拉风箱似的喘息声:"陈、陈公安......十八梯中段......有死人......穿红衣的......"筒子楼外的黄桷树在狂风里张牙舞爪,树影子投在墙上活像吊死鬼。
陈卫国抄起手电筒冲进雨幕时,隐约听见街角传来打更人的破锣嗓子:"天干物燥——"后半句被雷声劈得稀碎。
石板路成了条黑黢黢的河。
陈卫国的解放鞋陷在青苔里,手电筒光柱扫过路边的阴沟洞,惊起几只湿淋淋的老鼠。
转过"望龙门"牌坊时,他差点撞上个戴斗笠的老太婆——老人佝偻着背,挎篮里装满纸钱元宝,嘴里念念有词:"七月半,鬼门开......"报案人缩在"王记老火锅"的雨棚下,塑料凉鞋里泡着两汪泥水。
这是个四十来岁的挑夫,扁担两头还挂着没送完的蜂窝煤。
"我、我从储奇门码头挑煤回来......"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比雨声还响,"那女娃儿就仰在栏杆上,灯笼照得人脸都是红的......"陈卫国的手电光劈开雨帘。
石栏上雕刻的貔貅张着血盆大口,雨水顺着獠牙往下淌。
红衣女尸的裙摆缠在貔貅爪子上,乌黑的长发垂进积水里,像团化不开的墨。
最刺眼的是她右手攥着的红纸灯笼,竹骨子被雨水泡得发胀,朱砂写的符咒晕染成血泪。
"作孽哟......"身后传来老唐的叹息。
老法医的胶鞋吧嗒吧嗒踩着水洼,烟头在雨里滋啦一声灭了,"这个月第三起,都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