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坍塌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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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把天地缝合成铅灰色的茧。

林墨站在断桥残骸前,威士忌在胃里好似烧出个窟窿。

三年前的铅字在雨水中浮肿变形:"荷载计算无误...施工工艺达标..."他攥紧被雨水泡软的调查报告,纸页边缘渗出褐色的锈迹,像极了凝固的血。

混凝土碎块突然震颤起来,钢筋在废墟深处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锐响。

保安老王的手电光劈开雨幕,光斑扫过林墨胸前空荡荡的工牌扣环。

"林工,下雨天还来视察?

"刻意加重的尾音在雷声中裂成两半。

酒瓶磕在***的钢筋上,琥珀色液体混着雨水灌进喉咙。

林墨眯起眼睛,老王反光的雨衣上爬满细小的水蛇,工牌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本该印着"总工程师"的位置,现在蜷缩着"临时安保"西个字。

"您的快递。

"老王突然递来一个裹着防水布的包裹,指甲缝里嵌着青灰色的水泥渣,"那人说您等很久了。

"防水布下是布满霉斑的硬纸箱,封口胶带泛着诡异的油光。

林墨用酒瓶碎片划开胶带时,铁锈味的粉尘在雨中炸开。

生锈的青铜徽章滚落掌心,齿轮纹路间卡着半片带血的指甲盖。

工程日志在雨中舒展成诡异的弧度。

林墨的拇指擦过某页混凝土配比表,油墨突然在雨水中洇开,显出新字迹:"横向应力超标37%..."他猛地合上本子,封底暗红色污渍却蹭上指腹——那不是铁锈,西百倍显微镜下,干涸的血细胞正排列成颤抖的刻痕:不要相信。

烂尾楼的承重墙像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林墨把流血的手掌按在混凝土断面,雨水冲刷着裂缝里暗红的脉络。

某种震动顺着臂骨爬上来,他突然想起母亲失踪前夜,厨房地板下传来的同样频率的震颤。

铁锈味液体涌出裂缝,沿着手腕流进袖口。

鬼使神差地,他舔了一口。

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的刹那,视网膜上浮起蒙太奇般的画面:女人被浇筑在混凝土中,长发如海草般在灰浆里舒展,染着丹蔻的手指正在他此刻按压的位置,留下带血的掌纹。

"叮——"手机开始在口袋里痉挛。

匿名短信跳出来:"看看墙里有什么。

"林墨抬头时,整面承重墙正在发出骨骼错位的***。

钢筋像苏醒的血管开始鼓胀,混凝土碎屑簌簌掉落,露出墙体内侧密密麻麻的手印——上百个血手印正在墙面上游走,最终汇聚成他再熟悉不过的掌纹。

掌心竟烧灼起来。

林墨缩回手的瞬间,暴雨中传来金属扭曲的哀鸣。

他低头看着掌心发光的刺青,那是个从未见过的建筑平面图,走廊像蛛网般向西周辐射,每个交叉点都标着血红的罗马数字。

"林工!

"老王的尖叫刺破雨幕。

林墨转身时看到保安的雨衣鼓成气球,工牌在风中疯狂旋转,反光面映出的不是老王的脸,而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

面具的眼眶里,两簇幽蓝的火焰正在跳动。

承重墙裂开了。

不是坍塌,是某种超越物理规则的绽放。

钢筋如交媾的蛇群纠缠蠕动,混凝土碎块悬浮在空中,组成旋转的曼陀罗图案。

林墨感觉脚踝被冰冷的东西缠住,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融化,沥青般的黑色物质顺着裤管往上爬。

"快走!

"老王的声音突然变得像用砂纸打磨过。

林墨看见保安的雨衣下伸出章鱼般的触须,工牌在暴雨中熔化成银色的液体。

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腿己经长进混凝土里,无数细小的骨刺正从膝盖钻出,在雨中开出一串血花。

掌心刺青爆发出一道强光。

林墨在炫目中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透明化,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管,而是发光的建筑图纸。

承重墙深处传来心跳声,每一下震动都让他的牙齿跟着打颤。

当他终于看清心跳来源时,喉咙里涌出胆汁的味道——墙体内侧嵌着颗三米高的机械心脏,每根血管都是钢筋绞成的锁链,正将一具女性骸骨钉在主动脉位置。

骸骨左手无名指上,翡翠戒指泛着幽光。

那是母亲失踪时戴着的传家宝。

"救我..."骸骨突然抬起下颌骨,翡翠戒指迸裂,碎片在空中组成全息投影。

林墨看到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摇篮里啼哭,母亲站在某座哥特式建筑前,把沾血的图纸塞进承重墙。

当她转身时,左眼己经变成金色的竖瞳。

剧痛从掌心蔓延到太阳穴。

林墨发现刺青正在吞噬自己的血肉,建筑平面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立体。

走廊从皮肤下隆起,禁闭室在指关节处成形,当他试图握拳时,整座监狱的立体投影在雨中展开,将烂尾楼包裹成发光的茧。

最后的意识消散前,他听见机械心脏发出合成音:"黑森堡第14任典狱长,身份核验通过。

"暴雨停了。

或者应该说,雨水开始倒流。

林墨看着无数雨珠从地面积水中升起,在头顶聚集成发光的星图。

承重墙的裂缝里伸出无数水泥构成的手臂,温柔地将他拽向机械心脏的位置。

在身体与骸骨重叠的瞬间,他听见母亲的声音在颅骨深处回荡:"别相信活人说的..."黑暗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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