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那场陨石雨烧焦了整片山坳，如今只有鬼面藤还肯从地缝里钻出来——这种吸食星尘生长的毒草，是黑市药商最爱收购的货色。
他刚扯断第七根藤蔓的根须，指腹突然触到某种冰凉的纹路。
碎石堆里斜插着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表面浮凸的星图正在正午阳光下诡异地流动，像是活物顺着二十八宿的轨迹缓慢旋转。
"陨星村的遗物？
"粗粝的嗓音惊飞了枯树上的秃鹫。
铁山踩着满地碎星岩走来，玄铁护腕在腰间撞出金戈之声，"小兄弟，这残片我出二十两。
"凌星夜把残片塞进药篓的动作顿住了。
二十两足够买下三个月的镇痛药散，他后颈那道被星火烧伤的疤痕又开始突突跳动。
但残片上某个星纹图案正巧与他噩梦里的图腾重合——每当月圆之夜，那个图腾都会在他颅骨内侧灼烧出硫磺味的光痕。
铁山突然抛来半块青玉珏："就当定金。
"玉珏缺口处闪烁着荧蓝微光，像极了星辰坠落后的余烬。
凌星夜没看见对方转身时，藏在络腮胡里的传音蛊正发出幽绿磷火。
申时三刻，西天突然翻涌起紫黑色星云。
市集上卖陨铁的老头刚抬头，整筐矿石就悬浮着撞向天际。
铁山拽着凌星夜往矿洞狂奔时，他怀里的青铜残片突然烫得能烙穿皮肉。
"锁死！
"铁山的吼声在甬道里炸开瞬间，三道玄铁闸门轰然坠落。
凌星夜扑到窥孔前，正看见千米高空那颗裹着岩浆的陨石——它坠落的轨迹与三年前摧毁村庄的那颗完全一致。
青铜残片刺破衣襟扎进心口时，凌星夜听到了星辰的嘶吼。
血管里奔涌的不再是鲜血而是银河碎屑，他抓向岩壁的右手在疯狂中扭曲成爪，飞溅的肉沫和骨渣在虚空勾画出二十八宿星图。
坠落的陨石在距离市集百丈处诡异地折转，将三里外的黑松林砸成燃烧的巨坑。
矿洞外传来岩浆灼烤岩层的滋滋声，凌星夜瘫在血泊里盯着自己正在重生的手掌。
那些从骨缝里钻出的银蓝色纹路，正与他胸前嵌着的青铜残片产生共鸣。
而铁山留在玉珏中的那缕荧蓝微光，此刻正在洞外某个沸腾的熔岩池里，缓缓凝聚成兽形轮廓......岩浆巨兽的利爪拍碎矿洞岩壁时，凌星夜正盯着掌纹里游动的银蓝色光丝。
那些光丝突然拧成尖锥刺进太阳穴，他疼得用后脑勺猛撞岩壁——碎落的石块在半空凝成星图，与三里外燃烧的陨石坑产生诡异的共鸣。
"原来星尘入骨是这种滋味。
"他舔着齿缝渗出的血沫低笑，任由重新长好的右手***沸腾的岩浆池。
掌心皮肉焦化的恶臭里，他摸到了铁山玉珏残留的荧蓝微光。
巨兽仰头喷出火柱的刹那，凌星夜撕下胸前嵌着的青铜残片按进岩浆。
二十八宿星纹在熔岩表面暴涨，苍穹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七颗拖着尾焰的陨石贯穿紫黑星云，精准刺入巨兽脊椎每处关节。
"星落！
"卖陨铁的老头在废墟里嘶喊。
三千村民看着少年从岩浆中拔出赤红长剑，剑锋所指处，最后一颗陨石将巨兽的头颅钉进地脉深处。
地动山摇间，凌星夜瞥见自己白发疯长的倒影在熔岩里一闪而逝。
铁山捏碎传音蛊冲过来时，凌星夜正跪在龟裂的祭坛中央咳出带星屑的血。
"小兄弟这手观星术......"他布满老茧的手掌按在少年后心，暗劲震断了三根肋骨。
凌星夜坠下悬崖时，恍惚看见对方袖口滑落的密信上，盖着前朝皇室独有的龙纹火漆。
凛冽罡风中突然缠上冰蚕丝。
凌星夜感觉自己跌进带着龙涎香味的云絮里，有冷玉般的手指拂过他眉心星纹。
但没等转头，后颈就挨了记让他彻底陷入黑暗的手刀。
三十里外观星台上，沈昭的狼毫笔突然炸成齑粉。
青铜晷盘映出的星轨，正与他袖中那卷《天机残谱》第八页的预言重叠。
老人颤抖着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凌星夜如出一辙的星纹烙印："原来当年被屠尽的星核族，还有血脉在世......"铁山蹲在昏迷的凌星夜身旁，用刀尖挑起一绺白发。
暗卫特制的窥元镜显示，这少年体内流动的己经不是血液，而是裹着星光的银蓝色晶体。
"祭品成熟的速度比预估快了三倍。
"他对着密信上浮现的光影文字狞笑，"告诉国师，天启计划可以提前收网了。
"黎明前的黑松林里，凌星夜在剧痛中睁开眼。
他身下压着的不是岩石，而是半幅被血浸透的鲛绡纱。
风里残留的龙涎香缠在喉头，混着喉咙里泛起的星尘铁锈味，酿成某种令人战栗的腥甜。
三十步外的断树上，挂着半片被琉璃刃削下的面纱。